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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
(2006-05-23 14:54:51)| 分类： 纸现场 |
您去哪儿？
天哪，难道我又要被拒载？一连几辆拒载，令我气急败坏。要知道，
现在全北京城都被沙尘暴控制着。我一分钟也不想在马路上呆了，于是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钻进出租车，狠狠地坐在司机身边。
这是一辆红色的夏利，司机男性，约有40岁左右，长得倒也眉眼清
楚。
您去哪儿？他又问。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满脸挑衅地报了地名。心里凶巴巴地想，虽说
现在满街都是活儿，但你必须先拉我这趟。不———许———挑！
他倒乐了，说小姐，我今儿是头一天干，道儿不熟，您要是认识道
儿啊，咱们立马就能走。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骂自己鲁莽，错怪了他，忙不迭地说，熟熟，
我天天走这条道儿。不难看出，他开车的技术很好。挂挡、掰灯、并线，
手法灵活，宛如演奏，流畅得像一条雀跃的小溪。我自知理亏，着力找
补，一改往日在出租车上不苟言笑之风，与他搭讪。一聊才知，他果然
有二十几年的车龄。
他竟是个谈锋甚健的人，倒叫我省了不少唇舌。
今儿是我的头一天，他说。还不错，除了一位汉语不利落的老外，
还都是认道的客人。看来，他的心情不坏。他说，他原是内贸部下属公
司的职工，工作内容是把汽车从车厂开到买主那里，交了钥匙，便完成
任务。
他是北京郊区人，从小在农村长大。他说自己从小就爱有“想法”。
那时候，交通工具甚少，哪个生产队有辆拖拉机，都宝贝似地稀罕。
他对父亲说，咱家买辆车吧，跑运输，准挣钱。我养了整整一年时
间的猪，最后终于有了自己的拖拉机。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陶醉在开
车的快意里，虽然，那仅仅是一辆拖拉机。
我开始对他有些好感了。以前，也曾接触过一些下岗工人，他们中
有怨天尤人的，也有自暴自弃的，像这样乐天的，我还真是头回见。他
说，这么多年的闯荡，心胸也打开了。他曾经在云南的狭窄山路上出过
事，那附近有一个小旅馆。正在愁眉不展时，旅馆老板给的3000元钱使
其渡过难关。他说，在路上，这种事时常有。被人帮是幸运，帮助人是
快乐。
他的思绪很随意，想到哪儿就说到哪。他让我看一张北京地图，说：
“我老婆买的。”他工作前没怎么来过北京，工作后又尽在外省跑，说
是北京人，道儿却是两眼一摸黑。“昨天晚上，我背北京地图到两点钟，
儿子也起来了，说要帮我背；后来老婆也起来了，做饭。”
“今儿呀，运气挺好，到现在已经够200元了。这钱呀，是挣不完的，
拉完您这趟活儿，我就回去了。不认道儿，天黑就难拉了。”赶着一个
红灯，他眯了眯眼睛说，“我就是为了儿子。我们几家街坊正合计着一
起盖一栋楼。儿子也不小了，得给他留下将来创业的钱。别像我当年似
的。”
下车的时候，我对他已是满怀羡慕，他的生活如此充实而有目标。
在漫天黄沙的北京的初春，一辆雀跃的红色夏利渐渐逸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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