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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问邓一光
第一问: 能谈谈你对自己作品的分类和喜好程度吗?
邓:没有分过类。没有想过要分类。有必要分类吗?文学不是蔬菜,你不能拿根茎类果实类或者叶片类来分了摊卖它,这肯定是件很无聊的事情,这至少是件很麻烦的工作对不对?
对自己的写作毫无疑问是喜欢的,对作品得具体分析。我喜欢正在写作时的作品,而写作结束后,一切写作的快乐都结束了。通常情况下,我不大再回过头来看已经发表的作品,也就没有过分析。
第二问: 你的东西市场吗?如果不市场会失去很多风光也会失去很多的读者,你会介意吗?
邓:不市场。我的作品最好的印数是5万册,加上盗版,大约在7万左右。这种情况还是鲜见的,我的大多数长篇作品的印数在6千至2万册左右,中短篇因为刊物发行量比单行本多一些,加上选刊和选本的作用,情况要好一点,但总体来说读者群不大。我的作品不太适应改编成影视,被改编的篇什很少。从受众面的角度讲,的确没有太多风光。我希望我的作品印数多一些,这和读者群有关系,也和版税有关系。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为自己写作,没有兴趣去琢磨读者对什么样的作品感兴趣,就算琢磨出了,若与自己的喜欢相悖,也写不出那种文字。写作是我的喜欢,要赚钱什么的,我会想别的办法。我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喜欢去迎合别人,就没有了介意的权利。我只希望别人也别介意我。
第三问:写作中最高兴的和最失落的时间和事件是什么?
邓:写作中高兴和失落的时间?就写作而言,最高兴的时间肯定在独处的时候,一个人信马由缰,可以爱和憎恨,可以宽容和狭隘,可以虚拟和幻想,甚至可以放弃。失落往往出现在不能抵近的时候,你离自己的欲望很远,万念俱灰,感到陌生、隔阂和胆怯。写作长了,写作就成了一种习惯,譬如你是一条鱼,你总得游,不游你就成了水草或者淤泥。被阻隔在写作之外时,失落就会出现。无论高兴还是失落,这样的事件出现过很多,我不能把它们说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把握那就是高兴和失落。
第四问: 你有朋友吗?你最好的朋友是谁?或者是哪一类的人?
邓:有。不多或者说极少——我说的是我认同为朋友的朋友。
我有过一个朋友,名字叫中尉,是我当知青的时候抱的一条狗,血缘不纯,和我一样;不英俊,不聪明,这也和我一样。中尉和我关系特别好,我那时一个人过日子,正是青春期,有些烦躁和伤感,而且看不到想要的那种希望,我们俩同吃同住,我去哪儿它跟到哪儿,有时候我去山上干活,要它别跟着,它就生气,拿眼来白我。我骂过它,它也咬过我,我们俩都不记仇。我们俩不用同一只碗,但吃得一样。我喜欢它的勇敢、夏天湿漉漉的鼻子和冬天带给我的温暖,还有,它从来没有欺骗过我。后来它死了,在我回重庆探亲时被老乡杀死吃了肉。我给它写过一篇祭文,现在还在我的日记里。
我不能告诉你我最好的朋友是谁。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最好的朋友不复杂、简单、宽容、生命自然。
第五问:关于行走,你的看法和经历是怎样的?
邓:精神上的行走因其超越现实的能力、心灵分享和交换的特质,天地广大,扑朔迷离,很难说清楚。身体意义上的行走,我以为那是生命的需要。人没有被造物主规定成为地沟中的江河、地坑中的海洋、土地上的树木和花草、山崖上的苔藓和古藤,行走就成了人的权利之一种,甚至是天性之一种。行走是摆脱恐惧和消没的最好方式,它只需要最简单的行动。
我每年都会有几个月时间外出,去有森林、草原、大海、高原和沙漠的地方。去那些地方时我很活跃,像个孩子,一旦回到城市,好几个星期缓不过劲来,不是累,是茫然,找不到感觉。有一年我刚从西藏回来,去了东南亚,在香港的时候,别人出去逛街,我和邓贤两个盘腿坐在宾馆里聊天,在香港住了几天,除了团队组织的外出活动,我们俩一直在床上盘着腿。
在城市里我不行走,我打的,因为不太能够和人交往,打的一个人,好。
第六问: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自己的评价如何?你希望别人怎样评价你呢?
邓:我是一个不缺少热爱、懂得尊重、能够感动、有些犟、生活能力较差、技术能力平乏、希望从复杂中回到简单来的人。我不希望别人评价我——当然那是别人的权力,与我无关。
第七问: 除了写作,还有什么是你所兴奋的事呢?
邓:旅行,而且最好是一个人,并且没有太强的目的性。听听音乐,但不发烧。看看碟子,但不看国产片。和儿子聊天,比如教儿子怎么和同学打架,等等。
第八问:作为少数民族作家,你是否认为自己的成功有奇异的色彩?或者,那个"标签"对你有什么帮助?也带给你别的作家没有的困惑.。
邓:我的蒙族血统不是纯正的。我母亲是蒙族,父亲是汉族。我不喜欢你用“少数民族作家的成功有奇异色彩”的口吻提问,这里涵有民族歧视的成份。如果你在我面前我会把你丢到江里去——当然我会把你捞起来。我捞过两个人,那是年轻的时候,现在没有那个把握。
我开始发表作品时,乃至我自己最喜欢的作品发表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人知道我的蒙族血统。民族血缘肯定对一个人——不管这个人从事着怎样的工作——起着重要的作用,但那肯定不是你说的“标签”,至少不应该是。
没有困惑。
第九问: 你的未来,你是怎样设计的?
邓:年轻时有过设计,现在没有了。
十问:讲讲你和朋友交往中的趣事或者伤心事。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好其他吗?
邓:太多,说不清。我这个人记忆力不好,不太能记住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趣事也好伤心事也好,我对它们的珍视不在记住它们,而在感动之后会更珍惜生命。
总体上说基本是,某些方面非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