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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诡异小说《疼痛的梦想》

(2009-06-16 16: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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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在这个梦的开始,我从另一个梦中醒来。

 

中关村广场附近巨大的施工轰鸣声预示着一天的开始,很久以来,我眼见着这些绿色的、蓝色的玻璃从地底下崛起,伸向局促不安的天空,并形成了蔚为壮观的景象。这些好东西,对我而言莫如说是一座座奇形怪状的纪念碑,那里也凝固着我的一番岁月。眼下又在建多条地铁,如此又得经过好一番折腾。

 

 

我不确定,也许我已经搬到地球另一端的朝阳公园也说不定,情形也很可能并不在早晨,而是在黄昏的某一段,谁能在梦中分辨出太阳的方位呢,或者说出确切无疑的时间?说到“时间”这东西,其局限性确切无疑,"梦"那种怪物就绝不在它的统辖之内。

 

林荫道上,我低头看着绿色的影子,若有所思,耳边忽地哗哗响起了什么。空间似乎被切割开来,砂子们莫名其妙地从在悬空上一条闪亮的线上被倾倒下来。那条线的情形很像MOTO手机“锋丽”型号的街头灯箱广告,而砂子被倾倒的情形却如同一泻而下的流沙瀑布,这时候,我想起了“沙漏”那种古远的计时工具,仿佛一个硕大无朋的沙漏被什么人捣毁,底端被切开个巨大的口子,而上端是不断在塌陷的不知何处世界中的沙漠。

 

很快,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沉于地下,仿佛是在海底世界的水下通道里,砂子被透明体隔开,在我的头顶簌簌落下,却被透明的玻璃状物分隔在两边。一声口哨,一阵风从遥远的黑洞里吹来,仿佛地铁将要到站的样子,我瑟瑟发抖,及时从这梦中醒来。

 

 

于是起床,散步在西坝河附近的那条林荫路上,银杏树已经泛黄,打着卷飘落在地上,我曾经坐在那儿的长椅上,在附近的煤炭总医院输过液后,在构思我也许永远也不会开始写作的一篇小说。

 

 

那是在晚春的一条泥泞小路上,一群仿佛是遭受上天诅咒的厄运之人在荒野上蹒跚蛇行,雨还在不断下着,仿佛油彩溅在画布上,风景有了颜色,可是处于青春期的我仍是喜欢装作满怀愁肠,脚步沉重。

 

那是什么时候的梦来着?初二或者初三。那时候,我暗恋上一个同班里清纯可爱的姑娘,她总是翘着顽皮的嘴角。正是从这个梦里出发,我开始了在这条征程上不断心碎的漫漫跋涉。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那种苗头,却忽然在这个梦中“发现”了她,也许确实是不存在的一个人,恰巧完全长着和她一般的模样。在这个梦里,我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陷入了恋情。

 

还是在那个被厄运驱策的队伍不断前行的时候,前面陡然地出现了一条断崖,几个先驱者像是无头怪兽般兴冲冲地掉了下去,于是人们才发现那个断口。有人像“泰山”一样,吼叫着抓着崖边的藤蔓,荡到了裂口对面去。一排又一排面目不清的黑色人物,开始尝试这玩命的游戏,或者荡过去,或者中间跌落崖下,被那张开血盆大口的裂缝所吞噬。

 

我排队抓到了那根藤蔓,在我的手中,那无异于一条长满了蜇人的茸毛和蟾蜍样癞斑的毒蛇,不想碰它。

 

“你是害怕了吗?”她问。

 

我回头看到了她,确定是她无疑。她的微笑中有一种温情的鼓励,也非完全如此,她的表情中有一种对自己欣赏之人的一点点小疑问——难道你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也会有害怕的吗?

 

我握紧藤蔓,心一横,荡了出去。

 

队伍继续盲目地前行,我四下打量,她似乎没有在哪里——哪里也没有。我们越过一个个山谷,不断地下沉、不断爬升,终于在登上一处山颠时,太阳露出他那久违的老脸,花香四溢,混杂着泥土、青草和露水的气息,美妙得简直无可救药。

 

我是在一个农场木板棚里再一次遇见的她。她沏一碗香茶,静静地候着。我不怎么喝茶,那茶却甘甜直入心脾。我想开口说话,心却怦怦……怦怦……怦怦……一个劲儿地躁动不停。

 

“茶好喝吗?”她问,看上去倒添几分羞涩。

 

“好喝。”我说。应该迫不及待地加上些最高级的形容词才够味儿,抓住这机会狠狠赞美一番才对劲儿,可是却完全辞穷。

 

“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好朋友了。”她笑吟吟地说。

 

 

算了,是我在这里虚伪地写下这句话,这话不应该在那个梦里,而是在现实中。大学的时候,她是给我回过一封信,开头差不多就是这句。我激动得全身颤抖,这么说尽管奇怪,但是当时真的是全身颤抖,不知怎么搞的。

 

实际上梦中的情景要更为自然,不会提到交不交朋友那类肉麻的话。梦中我们很自然地就认为彼此是那么熟悉,一如这种关系已经形成多年,我们谈起了那时候的一些话题,年轻的苦恼啦,内心的渴望啦,无所不谈,真有种相见恨晚的惆怅。

 

我牵起她的手,拉她到屋外去看雨后的落日,一番神圣的情景扑面而来,反正怎么神圣已记不太清,模糊的金色光线到处都是,那个年纪上对神圣感的追求到底还是一种真实的情绪。

 

后来,我们便结伴而行,记得在一家大商场的滚梯上,她几乎晕倒,我忙揽住她抱在胸口。那是一种甜蜜的体验,她的发丝轻轻地拂过我的鼻翼,我如同抱着一束野花,那般清香扑面。

 

我们走在商业区的步行街上,周围高耸入云的楼厦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气势,令人压抑,我们仿佛只是行走在井底的两只微小潮湿的生物。一会,时间凝固了,我们保持着姿势,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一会儿会来一阵风,我们终究是要被吹散的,”她说,“但是请不要担心,我们不久还会团聚,你要相信我说的话,分开的日子里我会一直想念你的,你也要想念我。”像是台风袭击了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所有人,包括我和她,都像木马一样保持着僵硬的动作被卷上了天空。

 

什么也不见了。

 

 

这就是我想要写的那篇小说,这么写出来情形未免过于简单,所以说我其实终究并没有写出它的全貌来,这里只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梦,这样的怪梦我还能写出很多。

 

在高中的时候,我遇上了精神危机,半路转到了文科班,她也在同一所学校念着理科。我还跟着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她读计算机系,我在另一个校区读哲学。像上面所讲的那样,我们在现实世界里通了信,我还与她一起吃过饭,游玩过几次。究竟不知怎么,一言以蔽之,对不上号。

 

毕业后她考取中科院读研,我在两年之后,也跑来北京混日子。在中关村附近再见到她时,那十年来郁结的东西奇异般地消失了。就像是痼疾得愈,有一种说不出来轻飘飘的感觉,同时也认识到,我似乎在跟某种疾病一同生长,我自己已经成为疾病本身,终于治愈的那一天,我也不复存在。

 

她毕业后跟着老公去杭州那边了,能够离开北京,对女孩子的皮肤是种幸运,我如此对她笑言。我换了工作,从中关村搬到了地球另一端的朝阳公园,想要开始新的生活,重做崭新发亮的奇异之梦。

 

 

傍晚,我在朝阳公园的绿地上“遛弯”,如同一粒尘埃在空气里无觉地浮荡。

 

凝固的夏日,一切在慢悠悠的节奏之中,像被浸入一首遥远褪色的老歌。

 

狗们牵着人们,渐渐踱入夜色。

 

那只黑狗闪到我面前时,像好大一朵浓云将我围困在了无边蔓延的氤氲中。它刻意地咬了我一口,然后兀自消失。

 

我不明白什么,无知无觉地开始滴血。

 

狗的主人露出他的脸,像是在空间上挖出了一个小洞,或是在纸上撕开一个口子,然后把脸从背面伸出来,他谦卑地笑笑。

 

“怎么样,咬坏了吧?”他说。

 

我望着他那张慈祥的脸,这脸又老又丑,但却像长期在日企驯化出来一般,那种谦卑和客气的方式让人觉得都不好意思。

 

“没有大碍,”我说,“一点都不疼。”

 

“得去医院的。”他拽着我的衣袖。

 

我天生讨厌医院那种地方,提起这个词儿就觉得恶心得不行,我绝不想去什么医院。

 

“去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的动物医院,常带我家狗去的。”

 

被狗咬了,却要跟狗一样去兽医院,这我还是头一回知道。看他的表情却是那么忠实、诚恳,一丝也没有觉得可笑,我还是厌恶得要死,拼命想要甩开他。

 

他拽着我,让我动弹不得;他一面拽着,一面又开始用牙齿咬我的衣袖,露出狰狞的绿色眼睛。

 

我拼命地踹了他一脚,开始狂奔。

 

小区的背后,是一个叫做“六里屯”的地方,那儿有成片的平房,杂乱的垃圾,荒草以及坑坑洼洼的臭水沟。

 

看到污水,我几乎晕倒,忽然想起了“畏水”的传说,这怕不是得了狂犬病的征兆。

 

他在后面喊着:“你不要乱跑,我马上叫司机开我的Volvo过来……快去医院,不然来不及了!”

 

我没命地向前狂奔,Volvo这个名词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Volvo,Volvo,Volvo……

 

跑着跑着,我变小了——我是指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四岁那样的年纪,步履也慢慢变得沉重。

 

回头一看,她居然就在我的背上。

 

她翘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我道:“我说什么来着?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吧?”

 

我不胜惊讶,放下她,回过头来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你怎么还没长大?不是结婚后就去杭州了吗?”

 

“她不是我。”她眉头微蹙,“你还没发现吗?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等着再见到你,为此什么也没做。可是你却把她误当成是我,你是受了妖精的魅惑,你完全没有想起过我,不再记得我们约定过要再次相会?”

 

“怎么可能呢?”我支支吾吾,不知所云,脑子短路。

 

我迟疑只片刻,便又重拾那种感觉:我们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回到了最初懵懂的心动感觉之中,仿佛十年来发生的所有都不值一提——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往的十年,那些很像是一段过于沧桑、徒然累人的梦想,如今我醒了过来,一场噩梦,我不过刚刚十四岁,那十年不过是虚惊一身的冷汗。我还年轻,还有足够的理由为梦想憧憬或哭泣。

 

我仍不敢去看她,怕一切会变化或消失,毕竟我的勇气是如此薄弱,我生活世界里的一切都那么捉摸不定,这就是我所在其中的真正的实在世界。

 

我看到血,汩汩地流向地面,便对她说,抱歉我们不能在此地久留,我必须找个什么地方包扎一下,可能还得打针,我刚被一只狗咬过。

 

“是我身上的血。”她平静地说,同时眉头又是微蹙,像在强忍着痛苦。“你应该给我一刀,这样我或许会好受一些。”

 

我这时刚注意到,从她的裙下流出汩汩的血,她提起裙裾,腿上有明显被什么猛兽咬过的齿印,伤口非常要命。

 

我撕掉自己衬衫的下摆,为她扎住伤口。她轻轻地解开我的包扎,之后重新包扎了一遍,样子很像是腿上系着个超大号的蝴蝶结。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今生的最后一面,”她说,“然后我们各自都会有新的使命。不用担心,我并不会死去——没有人会死去,但是能够再遇上却需要不寻常的缘分,我们还需要熬过数以亿计次的生命轮回。

 

“不要失望,也别沮丧。相信我说的话,我是为你而存在的,这里面有美妙的意义。”

 

狗的狂吠声忽然近切,那个绿眼睛的怪人还在四处搜捕我,我马上背起她,往巷子深处跑去。

巷子里有交错如迷宫般的道路,我只在跟着自己的脚步奔跑。背景像是印象派油画般模糊,飞速地向后退去,场景的描绘,起初还可以看到细腻笔迹,油墨似乎未干,渐渐便是狂放的笔触和大片的色块,再渐次变成令人眩目的抽象派,我似乎也在画布中跑成了一根简单的线条。

 

是谁在摆布我?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回头再看时,她忽然就变成了雷诺阿笔下无邪的罗曼·拉科,时间像照向太空的光束般正在消散,一如她的身体正在迅急地萎缩,势不可挡。她是为我而存在的,这存在正无可挽回地在消失……我急忙加快步伐。

 

不知怎么,迎面撞见一座军营。半空中的岗哨没人守卫,我冲进每一个见得着的房间,所有的房子都空着,晦暗并且潮得发霉。

 

一处仓房的门四敞大开着,里面有豆粒大的黄光,扑面是一股呛人的劣质烟草味道。我在角落残破的麻袋上发现一个睡着的老兵。

 

“请问……”我止步时,汗水由于惯性,淋了他一身。

 

“你来啦。”他张开眼睛,抹抹脸,“有为你准备的东西,让我在这等了好几百年呢,跟我来!”

 

他带我穿过曲曲折折阴暗的通道,随便打开门,全是些漏雨的屋子,全是些根本就没有地面的房间,雨一直下,雨滴都滑向根本就看不见底的无穷深渊。

 

“对不起,我忘记在哪里了;睡得太久,就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求您了!有医务室吗?”

 

“医务室?或许,为什么问那么不吉利的地方?”

 

“她受伤了,正在流血。”

 

“谁?”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为我而存在,我却不知道她叫什么。

 

“就是她……”我回过头来,她却早已不复存在。

 

“哪去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说这个?”他不紧不慢,从地上拾起一个骨头,一根带有刺鼻气味的塑料骨头,那东西状如超市里售卖的宠物玩具。

 

“你身上掉下来的。”他说,同时面露疑惑,“你是不是刚才在被一只大狗追赶?”

 

“一只黑色的大狗,品种……挺像什么藏獒之类。”我说。难道就因为这么根骨头?

 

“你其实并没有被什么狗咬过,这是童年记忆的创伤,真可怕。你只是碰巧看到了一只狗咬人的一幕。从此挥之不去。”

 

我照照镜子,在里面发现一个疲惫的男孩,脸上长着紫色的疤,跛着脚从我的侧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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