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有件挺高兴的事，中科院的一位研究员给我写了封邮件，说他们一家人（包括小女儿）的赴美签证拿到了，并且简要地跟我谈到了他的面签过程。虽然我不是什么签证专家，但过去还是跟他保持了四五封邮件往来，相当地探讨了一下中美人思维差异的问题。

仅举一例，他的夫人也是国家某局的工程师，他在签证前唯恐签证官问到其夫人的事业状况，因为她的夫人在国内已经是比较高级的工程人才，在某专业性的部局工作，他想要找一个理由，告诉签证官，如果他的夫人出国，回国后在事业上也能够有一个比较好的发展，比如英语更好了。

我说因私出国去做科研交流的是您而不是您的夫人，这一点完全没必要。在中国人的意识里为了事业，夫妻二人常年两地分居似乎是不得已的，这是过去计划经济时代造成的历史遗留观念，这违背基本的人性。在一个普通美国人的观念里，这想法着实不可思议。家庭观念应该比个人事业中的一点得失重要得多，夫妻同去美国才是最正常的，能在一起却要分开来考验感情才是变态的（这后半句是隐含意思）不要编什么莫须有的理由，只要证明你们二人正常的夫妻关系，你出国，她就一定要随行，一家人就应该时刻都在一起，这就是最强大的理由了。

徐老师说过，真实性是顺利拿到签证的第一原则。我不能够提供这方面的什么高明建议，但是在我所接触过的一些人中，很多人总是为了荒谬的想法，在本来没什么大问题的地方，或者怕麻烦就编织漫天谎言，这方面我遇到过留学英国被拒签的例子，留学英国都能被拒签，实在让人受不了，就是因为她撒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谎。不要较量签证官的辨识力，追求玩伎俩的快感。诚信的丧失根本上不是你会对他的国家造成损失，从长远来看，损害的只能是自己，撒谎是容易习惯成性的。

这时候，我又想起一个“成功”通过学历造假登陆美国的女生，整日过着惴惴难安的生活，由于学籍变动或是签证审查的问题，精神压力使她趋于崩溃。她整天害怕被遣送回国，一旦如此她可能永久不再有踏上美国土地的机会，着实是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

二

不久前还接触了一个哭泣的女生，在徐老师新书发布会上，让我觉得她可能有某种心理上的疑难杂症。当时现场上的情况很混乱，不适于深谈，她在边讲边哭，弄得我其时手足无措。后来单独约她在我的办公室见面，从和她的交谈中我甚至获得了很多快乐。

其实，她当时的表现源于一种相当大的心理压力：痛失亲人后，她一个人在北京漂泊却自信丧失，找不到归宿。通过对她的大学生活的追溯，我发现她是一个大学里的活跃分子，甚至是佼佼者。她是校园里的长跑健将，主力辩手，各种校园活动的领导者，成绩也属优秀，毕业后在当地的省城也有不错的房地产行业经验。只是为了考研她来到北京，活动在北京大学周边，突然发现那里汇集牛人，一下子觉得自己变得“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行”。我想起鲁迅在《藤野先生》文中的名言：“东京也不过如此。”跟她说她正经历的心理状况是一次“文化震荡”，是外省青年进入首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的情形，跟中国学生去到西方发达国家遇到的问题也差不多。你在当地能够成为人杰，你在新的圈子里只要不断保持住学习能力，也会继续成为领袖，因为有这种特质的人要比北大的毕业生稀缺得多。到时候，你只会感叹一句：“北京也不过如此，北大也不过如此。”现在，显然由于这种不适应，使你在意识里放大了周围人的长处，渺小了你自己。

我们用很短的时间探讨了她的考研问题。我的意见是假使这个房地产硕士是应用性的，可以不断地参与项目，那么还值得一读，假使是书斋式的研究，你又想靠它来提高就业竞争力，请趁早放弃。她由于有过一次考研失败的经历，专业成绩没问题，公共科差了几分，精神上很受挫折，我建议她在精神上缓一缓再说。假使能够通过其他途径获得跟读研一样的学习效果，那么就进行一下这方面的探索。不论是导师还是在读研的师兄师姐，她都跟他们打过交道，探讨过一些专业问题，这已经是她了不起的能耐。

我们花大部分时间探讨的是感情问题。她有一个喜欢的男生在上海读书。关于感情与事业，这也是个老而又老问题。我的建议是，不要抽象地谈到哪一个更重要。感情和事业永远也不会冲突，能够冲突的只是对某一个具体的人的感情和某一份具体的工作机会。我的一般性建议是，不要因为一个刚认识一两天不靠谱的人放弃你从事的工作，也不要因为一个什么更好点的工作机会，就放弃你长期坚守的感情。不要把它们放到抽象的高度来考虑，要把它们还原到现实。

现实就是，他其实有个本地女友，如果他毕业后进公司赚高薪，他就很可能娶她成家，如果他进入研究所，她不会跟他受清贫，他或许会跟我面前的这位美女。

MY GOD，这也太现实了吧！

我跟她说，如果你真的是想严肃对待自己感情的话，不要再玩两地鸿雁传情的那种罗曼蒂克，短信也不行，电话也不要。根据徐氏爱情理论，爱情就是相处，就是面对面的相处和厮守，就是看电影、牵手、亲嘴和那什么。他一面那边挽着美女，一面这边对你频送秋波，留着作为后手——这样的行径你怎么可以忍受！

我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受过感情的折磨，因此停留在原始的初恋式的单纯中，她在感情上根本就无法成为他的对手。事实上她和他是大学同学，他对她表示过意思，但她觉得要以学习为重……完了他很可能就找别人练习去了，而她还停留在原地。

他如今在上海，全中国最MODERN也最功利的城市，人的文化结构肯定与初到北京还处于文化震荡期的她已经相当不同了。不管是对社会还是对爱情的认识上，抛开道德问题不谈，她对他而言都要落伍了，这是真正危险的东西。

我没办法给她一个感情问题的药方，一个什么决定。如果想要这份爱情，就去上海。站在他面前，看他是不是会狼狈。不要等着被选择，你得走出这种心绪不宁，要么去争取，要么去放弃。

之后，我推己及人，分析了一下那个男生可能的丑陋心态；或者凭空捏造，设想了一下他可能有几种善良的困惑。给了她一点关于感情的常识性建议。

她离去后大约半小时，我收到短信，依照她所说打开门，走廊里赫然有一只大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