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秧这次感冒好像特别顽固，往常三天总会退烧，这次到了第四天，才算是从高烧变低烧。可是周四又是早就约好的看牙医的日子，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咬牙去。至少，让牙医看一眼，出个处理意见，然后再约治疗也是好的啊。

如果是普通的自然是能推就推，可是儿童牙医就不同了。自从发现小秧的一颗牙齿上有灰色的印以后，我们就赶紧到处约牙医。小医院也不敢约，就只拣正规医院。于是这三月底的已经是最早约到的，排第二名的就已经到了4月中了！而且，龋齿是一定会发展的，约号就直接俩月以后了，再拖延下去，真怕越来越厉害。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生这天我们还限号。本想打车，可是现如今北京打车要用抢的，我带着个病孩子在路边等半小时可不是好玩的。只好又啃老一次，让公婆开车过来接送一趟咯。

小秧听说去看牙医，就说害怕。我们其实特意选的还算个条件和服务都还好的公立医院的分院，但到了以后，小秧还是很害怕。我们之前是一个小男孩在看牙，那小男孩一声不吭，不哭不闹，瞧着也不过比小秧大两岁的样子。

不过这小哥哥似乎也没起到什么鼓舞的作用，小秧看两眼就喊害怕，不肯再看了。

一会儿轮到我们，进门我先告知大夫这孩子感冒，而且还在发烧。大夫说：从我的角度这倒是没关系，这都不影响治疗，但是孩子可能会情绪不好。

果然，刚躺在牙医的椅子上，小秧就大哭起来，浑身紧绷。大夫劝说也没什么用，偏巧那小哥哥还进来了，对小秧说：“不疼，没事儿。”依旧于事无补，小秧绷得好像被催眠的铁板人，哇哇哇哭不停。勉强检查完，发现一颗牙齿龋齿严重，相邻的牙也有一些龋齿。如果治疗，要先刮开再看。其中，严重的那颗龋齿，很可能要杀神经，那么就要打麻药，治疗时间会比较长。而且，之后还要再来好几次。

而是否需要杀神经，目前无法判断，只能治疗的时候再看。

小秧不停地哭，见此情景，大夫说：“我觉得你们今天不要治了，第一次看牙医如果留下印象不好，以后更不肯来了。”

我说：“那您能帮我们约一周以后吗？”

大夫说：“小孩最好别预约，一天到晚生病，没准儿就赶上病了，你们还是去魏公村直接挂号吧。”

魏公村离我家太远，预约轮候周期更长。而且据说挂号要半夜去排队。何况，有次带小秧去某著名公立儿童医院，我亲眼看到号贩子插队拿号。所以，我觉得半夜去排队也未必能排上号。去魏公村看真是不可预期的结果。我说：“可是，如果过几个月再来，我恐怕牙齿发展太快了。”

大夫说：“但是你这个孩子，我看够呛。她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完成治疗。”

我又问了一些细节，大夫一直劝我今天就算了。甚至干脆劝我就不要在这家只能预约的医院看。

我想了想，决定开诚布公地对小秧说：“秧秧，如果你实在坚持不下去，我们就先回去。毕竟你今天不舒服。但是，你已经有龋齿了，今天回去，这次就算白来了，下次还是要治疗的。你自己决定好吗？”

小秧哭着说：“治！今天治！”

于是治疗就开始了。令我惊讶和感动的是，从治疗一开始，小秧就一声不哭了。她躺在牙医椅子上，小脚紧绷，看得出来非常紧张。我拉着她的小手，轻轻摸摸她，让她放松。告诉她，她班里的小朋友们中，有几位已经补牙过了。她们做得到，小秧也做得到。

医生也跟她讲解过程，告诉她不疼，而且每个过程都给她数数读秒，每隔一阵子让她放松，然后再张嘴。

小秧虽然这么紧张，可是居然万分配合，不管是张大嘴，还是用吸水的东西往外吐水。

大夫和护士连连说：“你真不错啊！真没想到呢！”

我也真的没想到小秧会这么懂事和努力。等到牙齿挂干净，医生说：“是这样，从位置上说呢，一般蛀到这个地步，肯定要杀神经了。但是她这个牙，倒是没有任何地方露出神经。所以，这次可以先按照好的方式处理，先把牙补上。如果以后有问题，再过来杀神经。”

我一听，真是意外之喜。于是今天就得以没有杀神经，只是补补牙。

虽然过程算是顺利，大约半小时就结束了。可是对于孩子来说，这段时间也真的不短呢。快结束的时候，大夫去换工具，小秧大概以为完成了。扭头一看，大夫又拿了新的东西过来，小秧的小脸上顿时显出失望的表情，呜呜呜地哭了。

可是只哭了两下，小秧就忍住了，继续乖乖地配合下去。最终牙齿补好了，医生说了注意事项，小秧的第一次牙医院之旅就结束了。

奶奶爷爷在门口早就心疼的不行了，小秧要礼物，想要好吃的。正好楼下有个蛋糕店，我想买块不甜的蛋糕给她吃也好。奶奶闻听此言，赶紧不好意思地说：“我带了个东西给小秧，没敢拿出来呢。”

拿出来一瞧，嘿，原来是块巧克力。我心想，得了，反正大夫只说不可以吃过冷过热的，没说不能吃巧克力，干脆，随她去吧。吃完漱漱口就是了。

说起小秧这次蛀牙，大夫说：主要是塞牙引起的。小秧坏掉的两颗牙正好是齿缝大容易塞牙的地方。因此，以后我们不禁要注意给她刷牙，还要给她用牙线。三五个月内，如果小秧出现睡觉时牙疼，或者牙龈肿，那么就可能是神经的问题，就要来杀神经。如果半年都没问题，那应该就还好。今后每半年来做一次检查就好。

而说到齿缝的问题，大夫说，想要用牙箍整形，总要到12岁以后才行。现在只能用牙线解决。

回家的路上，小秧就开始对自己今天的英雄壮举津津乐道。并且问：小丽如果来补牙，会怎么样呢？还有小华，她会怎么样呢？……

这些小丽小华们，自然都是她班上的小伙伴。小秧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她们肯定都会哇哇哭吧？她们肯定不会像我这么了不起吧？

虽然我也觉得秧秧特别了不起，但毕竟还得实事求是啊。于是我只能尽可能客观地回答说：小丽可能会闹，但是小华和你一样都很乖，她打吊针都不哭呀，我想看牙她也不会哭的吧。

回家的一路上，秧奶奶都不断地说：“这要是我带着来，当时她一哭，我就带她回家了！我可真没想到，最后小秧能做的这么好啊！”

快到家时，小秧急切地说：“妈妈！你见到爸爸，就要立刻告诉他我今天的表现啊！”

我由衷地说：“当然了！妈妈第一时间就告诉爸爸你今天特别棒！”

真的，我觉得小秧特别棒。因为她真的不是天生大胆的孩子啊，她那么胆小，但是她可以战胜自己的恐惧感，能权衡利弊，做理性的判断。我知道很多孩子都可以坚持完成治疗，都可以不哭，可是小秧这种敏感胆小孩子的不哭，比天生胆子大孩子不哭，更不容易啊——更何况又是在病中。治疗完成之后，小秧后背全是汗，可以想象她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来努力。

而且，孩子每次战胜自己以后，那种由衷的喜悦，是别的事情所不能代替的。这又形成良性循环，为她的下一次战胜自己提供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