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为什么被称为“银色世界”（之二）

作者：干树德

不过， 以“银色世界” 指称“云海”的目的，在于为用“银色世界”指代峨眉山之说找到依托。事实上，“银色世界”这一说法，并非来自对“云海”的概括，而是由作为“金色界”的五台山类推而来的。楼藜然《纪游》描述“银色界”后写道：“闻五台山为‘金色界’，未知作何状”，这就为探讨其间演变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关于五台山“金色界” 的情况．有一些憎传曾从不同角度作了记述。释无著入五台山，观圣人之境界，“见其地尽是瑶璃，堂舍廊庑皆耀金色，其间华靡，非人间之制度”。释法照先睹“(粥)钵中五色云内现其五台山诸寺，尽是盒地，无有山林秽恶，纯是池台楼观。众宝庄严”； 后人山瞻仰大圣竹林寺，“一如钵中所见者：方圆可二十里，一百二十院，皆有宝塔庄严，其地纯是黄金，流渠花树，充满其中”。

称五台山为 金色世界” 的根据，应当是《华严经》所记“诸菩萨住处东北方‘金色世界’。文殊菩萨与一万圣众从昔已来止住其中而演说法”。将峨眉山称作“银色世界”则没有佛典可稽，这种说法只是比照五台山为“金色世界”得来。《朝野盘载-戒牒》中有“奉请金色世界文殊师利菩萨为羯磨阿陌梨”的记载，依此类推．将作为普贤菩萨道场的峨眉山称作“银色世界”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五台山对蛾眉山的这种影响，无疑同僧澄观在巡札两山后．撰成《华严经疏钞》的广泛流传分不开。因它阐述了“文殊主智，普贤主理，二圣台为毗卢遮那，万行兼通，即《大华严》之义”这样的观点。正是以此为基础，由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的“金色世界”，引伸出一个峨眉山普贤菩萨道场的“银色世界”来，并进而将那茫茫的“云海”作为依托就成为必然。

峨眉山“银色世界”之说形成于何时呢？这也是在探源时应予弄清的问题。既然它是由五台山金色世界推导产生，那末探讨自当从此开始，即循着“金色世界”与“银色世界”两说相继出现的时序展开。

五台山“金色世界” 之说，可能肇端于释道义之建造金阁寺，那是他人山见到“大阁三层，上下九间，总如金色，闪烁其目”的“化寺”后，在大历元年(766) 奏请敕准而建立的。接着就有法照在大历二年（767)从粥钵中见到“尽是金地”的五台诸寺；又有大历四年(769) 一老人告照云：“师先发愿往金色世界，奉觐大圣，今何不去”，促其启程。而释无染“游历诸台”所见“金色世界”之状，是他在“贞元七年(791)到台山善住阁院”后。而释常遇在西台秘魔崖所见“轻云金光，斓斓骇目”的景况，是他在大中四年(850)“杖锡离燕···径涉五峰”之时。所有这些记述表明，五台山“金色世界” 之说当形成和流传于中晚唐之际。

峨眉山“银色世界”之说，《宋高僧传·释行明传》有载：他“俗姓鲁，吴郡长洲人，幼从师于本部，后游方问道⋯初历五台、峨眉，礼金色银色二世界菩萨，皆随心应现”。传中无纪时文字，但传文置于活动于会昌年间的元慧与活动于天桔时的息尘两传文间，故知其时当晚唐之际。而《宋高僧传·释善静传》所记：他于天复(90l～904)中“起游峨眉，礼普贤银色世界”，说明也是在晚唐之时。再据《释峨籁·宗镜纪》所载：“赵州(从谂)礼蛾眉于放光台”， “黄檗老人礼峨眉至睹佛台”，表明其时“佛光”已远近闻名，而“云海” 自然也会引起人们的关注；因两人的生活时代也在晚唐，这就间接证明了“银色世界”之说出现的时间。

自两宋以降，用“银色世界” 指代蛾眉山之说．遂在一般诗文中经常见到了。如：宋范成大的“明朝银界混一白”。元汪元量的“银色光中世界异”， 明朱元璋的“不独蛾眉幻银色”，朱椿的“有地尽成银色界”，杨慎的“山岚银色界”和“兜绵影玲珑，银色界煜艚”，赵贞吉的“诸天银色界，万里玉光铺”，清丁文灿的“银色兜罗成世界”，李调元的“银色变为金色界”，窦玉奎的“幻成银色界．天地共沉浮”等。至于涉及“银色世界” 的文章， 从前引各朝的游记中已可看到，这里不再赘述。

以五台山“金色世界”为导源，以指称“云海”为依托，用来指代峨眉山的“银色世界”之说。提出的目的和作用在于确立与提高峨眉山佛教的地位。因为，在峨眉山开发过程中，道教曾起过先行者的作用，于是就有了第七洞天或“灵陵太妙之天” 的称谓传世。后来。随着佛教的传人和发展，用“银色世界”之名来称说该山，自然就成为确立其地位的一种重要标志。由于将作为文殊菩萨道场的五台山称为“金色世界”的用意，显然是为了突出它在佛教名山中的特殊地位，所以用“银色世界”来指代作为普贤菩萨道场的峨眉山，其目的无疑也是在于强调其在佛教名山中的特殊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