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很黄很暴力:对一只鸭的杀戮

(2010-06-13 07:20:39)
标签:

鸭子

刀子

刀锋

脖子

恻隐之心

分类: 散文随笔
    阳光下,一只惨遭杀戮又被剥去衣服的鸭子肉体在我的双手中凝固着,它通体泛着刺眼白光,刺痛我的内心。一小时之前,这只鸭子在我的刀子下走完了它洁白的一生;而那把刀子正静静地躺在我的脚旁,淌着血。我将重新把这刀子植入它的肉体,打开它的胸腔。我知道它在用它因为裸露而鲜艳的肉体同我作着最后的斗争。我感到这种疼痛正传遍全身。
    我打了寒颤,现在的天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了,尽管阳光正在我的身上垂直地集结。
    显然,我失败了,虽然我可以杀它,可以剥去它的羽绒,甚至可能要咀嚼它肉味鲜美的尸体。在物理意义上,这叫消灭。而在意志上,我却惨败了。
    我应该逃离现场。那被撕扯下来散落的羽绒开始把我围拢起来,堵塞我的视野和呼吸,我感到十分窒息。我痛得一声凄厉地尖叫,仰天倒下,把它扔得老远。
    这是一只无辜的鸭子,它死在一堆冗繁的所谓的理由之中。其一是和它的群落相关的时间、空间及市场规律,今年秋天鸭子价格大幅度下滑,辗转于市场进行交易不划算,而继续喂养成年鸭子又得不偿失,也就是说这样的社会背景不适合它的生存;其二是和它的个体相关的质量、体型和性别,这只鸭子体型魁梧,体内又贮有过于丰富的蛋白质,是我家饲养的鸭群中最雄伟健硕的一只,且为雄性,不宜作繁养用,所以便从惊怖的鸭群中选择了它;其三是它的群落永远不能认识到的社会逻辑或哲学,这就是世界经典寓言拉封丹《狼和小羊》的逻辑。倘若上述前两种理由不足以成为借口,我也许会像寓言中狼对小羊那样衍生出其它诸多理由,或者不再绕舌直接动用杀机。总之,鸭子对于我或者我们人类本身是弱者,正如小羊之于狼,这便是逻辑,也可以称之为理由。
    但是这些理由很快被击碎了。当我提着这只鸭的脖子走向刑场时,它显得十分平静和安祥,没有一点挣扎的趋向,似乎早有意料,或者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许这只风度翩翩的鸭子已经深谙霍夫曼斯塔尔在语言批判中所倡导的沉默是金、语言是银的内涵。我的手有些颤抖,因为我的双手将沾满它的鲜血,我的双手将强行把它无辜的生命解除,我的双手将栖息这只鸭的冤魂!
    我在身旁随意的一块石头上磨砺了几下刀锋。这把刀子太迟钝了,也许应该锋利些,这样也许能够减轻鸭的痛苦,让其尽可能地欢乐死。我们人类的这种善良是多么虚伪和荒唐!
    我把鸭的头盘结于它的一个翅膀后面,并按住它的脖子。它视死如归,岿然不动。我感觉另一支手中的刀子很重,远远超过刀子本身的重力。我把刀子举起来,轻轻地放在它的脖子上。这是一个准备动作,但完成这个简单动作仿佛经历一千年。当我把刀子放在它的脖子上时,我的脖子也同样感受到刀锋的寒意。孟子说,见人将投于井而动怵惕恻隐之心,我的怵惕恻隐之心在哪儿?我的人道主义在哪儿?难道这些仅仅限于我们人类自身内部,而不能覆盖所有动植物?那些道学家们在哪儿,他们怎么不来制止我?人类总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惺惺相惜,总是在一次次祈祷和平后发动战争,总是在亢奋中看着一滴又一滴血殷红我们长长的天空。
    我不住地盘诘自己,内省我的良知。我的心在颤抖,无比疼痛,无比沉重。我扭过身去。沉默,良久地沉默。我看见时间在无力地挣扎,像一群崩溃的云朵,萧萧落下。
    我闭上眼睛,把心一摒,分明有白光在我脖子上一闪即逝,瞬间感觉颈部被炎炎火球灼伤。我睁开眼,但眼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那只鸭在我手下蠕动。我立刻明白,是我的刀子做了一次无用功。或许因为刀子比较钝,刀锋没有划伤它的脖子;或许是因为我精神恍惚,刀锋根本就没有触及它的脖子。
    是我的刀法欺骗了我!无名业火油然而生,我使劲按住那只鸭子,一刀砍下去……我的耳鼓登时一声轰鸣,血腥立即占据了我的鼻息。
    我一阵晕眩。
    当我定下心神时,鸭子的脖子已被砍伤,鲜血正汩汩地流着;我按着它的一个手指也正流着血。
    我砍伤鸭子的同时也就砍伤了我自己。事实上,人类和动植物是分不开的。地上血泽渐渐地扩展着,分不清哪儿是我的血,哪儿是鸭的。
    看着眼前的这片血迹,我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渐渐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与些同时,一种快感开始在受伤的手指上传开去,弥漫我的全身。
    这是怎样一种快感?是刺激中的激越,是图腾中的迷香,还是罪恶中的亢奋?我们一方面总是用自己的血液去拯救距离我们很遥远的人或动物,以这种善良炫耀我们的人道主义和兽道主义;一方面却又总是在我们四围生活的人或动物中吮吸血液,又以这种残暴体现我们的卓越和特权。无论献血还是吸血,只要发现了血液,我们就会找到兴奋的源泉。我感到这种兴奋强烈起来,我把刀子舞动起来……
    失去扼制的鸭子在乱刀之下开始顽强地抵抗。它的翅膀剧烈地拍动着,仿佛爆发出千钧之力,满地打着转;它的头因为脖子受到致命打击不能抬起而抵在地上,因而它的抵抗便成了盲目性的。它把血弄得到处都是,最后把血猛地抹上我的裤管……
    鸭子挣扎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最后匍匐在我脚前。临死时,它张开着嘴,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许它的声带已经让刀锋破坏。
    看着它的生命走向终结,我的兴奋达到高潮。这是强者与弱者较量的唯一结局,并非物种与物种之间的较量所独有;物种内部这样的例实也比比皆是,包括人类自身;尤其是当二者势力在伯仲之间时,其胜利者的兴奋程度也就海拔越高。
    当我从这种海拔高度中跌落下来时,兴奋很快转化成一种恐惧。我在想,倘若易角色而论,设定我承担这只鸭的命运,那么结局会怎么样?是不是结局会更惨?刑场上太多的犯人是被吓瘫的。我再次感到了那缕刀锋的寒光在我的脖子上闪动。
    当我把鸭子放入水桶中浇上开水准备为它拔毛时,它忽然恢复挣扎,并跳出水桶,绕着转了一圈,然后又侧身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它的这些举动是出乎我的意料,它已死了,怎么还能跳起来呢?是它回光返照,还是我看花了眼?当我确信眼前的一切事实时,我已被骇出一身冷汗来。
    接下来,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罪责,永远无法推卸的罪责,是我杀死这只曾经雄伟的鸭子,是我杀死一个健硕的生命!生命之间的意义是平等的,我有什么权力以一个个体的生命取缔另一个体的生命?也许我们可以用一个高雅而冠冕的词汇“生存”来作为借口,也就是说,我们为了人类自己的生存可以杀死或吃掉其他动物物种、甚至可以杀死人类中的其它一部分。我在想,如果我们可以一千次重复那位著名的捷克寓言作家的经典名言——为了生存所采取一切手段都是合法的,那么我们所说的怵惕恻隐之心、良知、善良等涉及灵魂的词汇又是多么苍白脆弱而不堪一击,况且既然合法为什么又迟迟不能形成相关的法律文本呢?
    我不能回答我自己,而我内心的自我诘问却在一层层加重我的罪衍,怪不得《圣经》上说我们是带着原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分明看到七重罪恶紧紧地锁住我的眉头。
    就在这种思考之中,我又复归于疼痛,是一种万蛇噬心的疼痛,是一种全身碎裂的疼痛,是一种直刺骨髓的疼痛,非杀这只鸭初始那种深入浅出之痛所能比拟;尤其是当我开始替鸭子拔毛时,我分明感到每拔一下,我的骨头就会被钝物猛击一次,大脑就会轰鸣一声,身上的肉组织就会被撕裂一块……这种疼痛越来剧烈,我使劲咬紧牙关。
    弄好这只鸭子,我像经历一声大病,颓然坐在椅子上,一点气力也没有了。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是这样坐着。当我想要说话的时候,我不得不使出全身的气力,但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像那只鸭临死前的样子。也许,我的声带也像那只鸭子那样被刀锋破坏。
    当这只鸭在晚餐时和我相遇时,它正静静地伏在餐桌上,散发出黄金的光芒,大约还散发出一种醉人的气体。家人都用主动积极的目光去迎接它,而我却不敢正视它,并迅速从它身旁逃之夭夭,如临一场大劫。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油葵熟了
后一篇:设计大师出山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