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坐在拉市海阿哩丽之家的柿树下,大家等候着刚下锅的土鸡上桌,时间似乎缓慢而又漫长,丽江的纳西汉子赵君看出我们的心思,陪着我们闲聊:为一顿饭等这么久,你们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可对于丽江人来说,却再平常不过了,我们习惯这样放慢生活的节奏。

这正是我眼中的丽江人,恬淡闲散,如同大研古城小桥之下的流水,不紧不慢,按照一个节奏向前流动着,那是一个闲散的人在优哉游哉的踱着方步,流水为这个高原古城增添了活力,也为高原人的血脉里注入灵性,质朴之中杂糅进一份智慧,让丽江人区别于其它地方的高原人,他们创造出了象形文字东巴文字,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原特质,又让他们永远无法达到江南或者岭南人的那份精巧细腻,所以,这里不会出现功夫茶,也不会出现潮州菜或者是杭帮菜。

他们懒得一味任劳任怨的劳作,流水为他们带来了灵性也带来了柔性,而周围相对封闭的环境,又使他们没有更多开拓进取的动力,所以千百年来,他们养成了自得其乐地闲散风气,这份闲散体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他们可以坐在三眼井边,不慌不忙地在第一口井里饮水,到第二口井里洗菜,到第三口井里洗衣;这份闲散也同样体现在他们的文化里,就拿他们创造的东巴文字来说,一个字就是一幅画,可以描来画去地费上不少的功夫,相同的字不同的组合又表达出不同的意思,比如一个杯子,画在酒店就代表酒,画在茶馆就代表茶,反正有的是时间琢磨,要的就是这份闲散。

水闲散,没有峡谷急流的澎湃磅礴,没有涓涓细流的时断时续。人闲散,没有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愚鲁麻木,没有志在四方的宏图大志。闲散之中,他们守着古城的小桥流水,恍惚未出一日,不知世上已经转瞬千年。
千年之后,吵吵嚷嚷的人们纷至沓来,因为他们要看丽江古城,所以丽江人却拱手让出了自己的家园,住进了高楼大厦,一天天地走进了现代都市的忙绿生活。于是,古城变成了一处影视道具布景,任由形形色色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假模假样而又自得其乐地杜撰着丽江的故事。

离开了小桥流水,丽江人似乎已经注定要漂泊,漂泊的人是不会拥有真正的闲散的。小桥流水告别了相依为命的丽江人,则失去了骨,丽江离开了生生不息的小桥流水,则失了魂。如今小桥依然矗立,流水依然作响,可河岸两边灯红酒绿的酒吧,让最地道的丽江人也会反认故乡作他乡。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仍在,一方人却没有了自己的根系。我们可以轻易地走近丽江的小桥流水,可是我们无法真正地读懂丽江的小桥流水,离开了千年的闲散,谁能找到真实的丽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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