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动情的旋律之四

很期望能像《血色浪漫》里的钟跃民一样，能坐在杜老汉的身旁，面对着辽阔的天地，听他吼出心中唱不完的信天游。可我又怀疑，走出文学作品，还会不会寻找到杜老汉，浮躁的人群里是不会诞生那样纯粹的歌声的，连走上屏幕一秀原生态的阿宝，高亢的嗓音里是否也少了点黄土高原的回声。

曾经以为陕北的土地是信天游的故乡，那里一定响彻着信天游高亢的旋律。第一次踏上陕北的土地的时候，只见旅游景点里大卖信天游的录音磁带，于是买了一大堆放在车上一路行来一路听，并没有听到当地人有谁吼上一两嗓子，相对于我这个异乡人，信天游对于他们似乎更遥远也更陌生，或许，信天游原本属于空旷的天地，大大小小的城市，有了比肩接踵的人群，也就没有了信天游激扬的空间，带着那些录音带离陕北而去，信天游的旋律却不时响彻耳边，响彻心里。

再次踏上陕北的土地，闹市里更多的传送的是流行音乐的节奏，和我一起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只有我四处打听信天游的影碟，皇天不负有心人，白天开晚会，宾馆的大厅里就明晃晃地贴着一张演出海报，原来当晚剧场里有一场大型演出《大型音乐交响史诗——信天游》，演出单位就是安塞县歌舞团，领唱是个个陕北民歌王子贺玉堂，我不禁大喜过望，不能和羊群白云一起聆听原汁原味的杜老汉的陕北民歌，在剧场里静静地欣赏信天游故乡的人的歌喉，这样的感受一生中又有几回呢？

这一次，又没有人响应，连同去开会的同事也选择了在宾馆里睡觉。

到了剧场，居然看不到大型演出的热闹气氛，门口一位卖票的大姐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见到我来买票，很是吃惊，跟我搭讪了几句，她看来很高兴，竟然要送给我一张一百二十元一张的门票：“你这么喜欢我们信天游！”看起来像我这样专程而来的人并不多见，我也很感动，当时心里就暗自许了愿，一定找机会在写篇文字宣传信天游，不知道，那位大姐会不会唱好听的信天游，只有这样淳朴善良的心境才会唱出最打动心灵的信天游的，还没有走进剧场，我已经听到了信天游交响开篇的序曲。

剧场里，锣鼓响起，滚滚黄尘之中，陕北汉子高吼着信天游一路行来，孤独和苦闷让他们歌声高亢到极致，除了身边的风声，他们的歌声就是黄土高原上唯一的天籁，他们的歌声直刺上苍，可上苍听不到他们的凄凉，只有歌声，让他们征服着自然的险恶和世道人心的险恶，在歌声里，他们的脚步变得坚定，他们的情感变得真实，唱着这样的歌声，他们从远古中走来，向繁华中走去，当繁华真的来临的时候，他们的歌声却一点点低沉下来，信天游歌者的后人们谁还能穿过时空，听到先辈们高亢的歌喉？

离开了黄土地，他们的激昂高亢只能在这样的剧场里响彻了，这里的灯光更专业，但是没有阳光灿烂；这里音响更现代，可是没有风声自然；这里的演唱者更职业，可是感受不到赶牲灵汉子的真实心境。。。可这里的歌声依然祖先流传下来的激情与渴望，抗争与挣扎，他们唱着信天游走向热闹繁华，就像我渴望着从热闹与繁华中走出来，寻找纯粹的信天游，就这样我们在这个剧场相遇了，谁在渴望？谁在寻找？在信天游的旋律里似乎不再重要，在信天游的旋律里我们心气相通，世事纷扰中只求拥有这一刻，让那歌声高亢些，再高亢些，如旋风般卷走心中的纷繁，当心中一切不再存在的时候，你就是那个纯真的陕北汉子，在酣畅淋漓的情感倾泻里，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没有了那广阔的天空，我们仍时时渴望着一吼压抑的心声，只要纯粹的激情不灭，信天游就永世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