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性反复发作性崩漏治验一例

杜某， 女， 38岁。安徽马鞍山市人。

初诊 2021-4-10

患者自2019年开始月经紊乱，常在运动后出现阴道不规则流血。2020年年初，月经五十天未潮，一旦来潮后，滴沥不尽，持续十余天，服用止血药方能干净。2020年5月份月经来潮后，滴沥不尽，持续半个月，去医院看医生，行刮宫术后，仍不能止血，再服用止血中药后干净，先后持续3个月。2021年2月10日阴道出血，出血量大，持续月余不干净，不得已又行刮宫术，现接近干净。慢性萎缩性胃炎病史7年，反复出现胃脘痛、胃胀满、腹痛。甲状腺功能低下病史多年。疲劳乏力，纳可，眠浅易醒，醒后难以入眠，二便调。面色萎白（血红蛋白122g/l），呈贫血貌。孕两次，宫外孕一次，人流一次。舌质淡，齿痕，苔薄黄，脉沉弱。

处方：

生黄芪120g当归20g红参20g炒白术30g云苓30g 柴胡20g

 白芍30g 香附20g 黄连10g 半夏10g 黄芩炭30g 干姜20g

 桂枝30g 熟地30g 川芎15g 丹参30g 鸡血藤30g 厚朴10g

 槟榔20g蒲黄炭20g 棕榈炭20g 吴茱萸9g 炒枣仁50g

五味子10g阿胶10g（冲）甘草10g生姜20g 大枣6枚

14剂，水煎服，日一剂。

2021-4-24二诊

患者因为每次来月经就会滴沥不尽，一直都恐惧来月经，可谓月经恐惧症，甚至曾经一度想去切除子宫。医生也曾经多次建议患者切除子宫。经过2周的服药治疗，患者精神恢复得不错，阴道未有出血。阴道排液一直很多，比以前少，以前必须每天用护垫，现在排液量明显减少，排液频率也要低。最近两天小腹有点痛，像以前排卵期样痛。

上方加炮附子30g。煎煮法同上。14剂。

2021-5-8三诊

服药期间每天下午要腹泻一到两次。5月3号阴道开始流血，量很少，暗红色的血，至今未干净。患者很是担心，担心如果一直不能干净，需要再次刮宫。（我一直在微信中安慰她，鼓励她，给她战胜疾病的信心。信心有时是非常重要的。我确实治愈过很多例这样的患者，也确信这次也一定能治愈）近一周感觉颈部血管搏动，像心跳一样，睡眠不好。轻微腹痛，阴道一出现流血，人就感觉疲劳乏力。阴道不流血时精神还是很好的。

上方生黄芪改为150g，加马齿苋30g。煎煮法同上。14剂。

2021-5-22四诊

5月20日阴道不规则流血终于止住。期间少腹隐痛，阴道排液现象明显好转，但一直有排液，量不多。以前每天必须用护垫，现在可以不用护垫。外阴有时坠胀痛。

上方去马齿苋，生黄芪改180g，炮附子改60g（先煎）。煎煮法同上。14剂。

2021-6-5五诊

患者5月3号开始流血，19号干净。21号又有少许流血很快就干净了，25号开始没有阴道排液。昨天出现腹痛，阴道点滴出血，今天比昨天出血量大，有点腹痛，像月经来潮的感觉。

上方生黄芪改200克。煎煮法同上。14剂。

2021-6-20六诊

患者6月5日出现腹痛，前三天出血量很大，第四天出血量逐渐减少，伴有腹痛、瘀血块，第六天量很少，6月12日干净。最近几天有阴道排液的现象，白带比较多，小腹两侧有有跳动性痛感。但是最近几天，每天某个时候阴道都会有带点颜色的液体流出，有时候好像夹杂白带。外阴有时会有坠痛感，下午有时会腹泻，纳眠可。

上方炮附子改为50g，水煎服，日一剂。14剂。

2021-7-5七诊

7月2日月经来潮，出血量大，有瘀血块，痛经。还是有阴道排液的情况，外阴有时候有坠痛感。但是这些症状较前都有缓解。睡眠可以，纳可，只要不乱吃东西，不吃过饱，胃也蛮舒服，无胃胀胃痛。总感觉神疲乏力，倦怠。

上方炒枣仁改30克，红参改30g，水煎服，日一剂。14剂。

2021-7-19八诊

7月2日月经来潮，7月9日干净，月经期间腹痛严重，血块多。月经周期基本正常，行经时间基本正常。7月10~13日阴道无排液，7月14~17日阴道排液很多，今天要少些。外阴有时会有坠痛感。面部长痘。大小便正常，睡眠还好。

上方加益母草40g。水煎服，日一剂。14剂。

2021-8-6九诊

7月30日月经来潮，本次月经和前两次相比较，出血量要少，瘀血块明显减少，痛经也明显好转。本次月经来潮之前两周，脸上长满痘痘，乳头胀痛，外阴处有脓包形成，月经来潮后这些症状消失。现在睡眠、大小便都还是比较正常。胃容易胀，有时候会有轻微胃痛和反酸。

上方炮附子改30g，生黄芪改180g，红参改20g 。水煎服，日一剂。14剂。

2021-8-20十诊

上次月经7月2日来潮，本次月经7月30日来潮，8月6日完全干净。月经周期28天，基本正常。和前两次月经相比，本次月经量要小，血块少很多，痛经明显好转。 6号月经干净后，一直到14号阴道都没有排液。15号开始有点排液，比以前明显减少。以前是一天到晚都有很多，必须垫护垫，很不舒服。小腹两侧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排卵期的原因）。现在饮食、睡眠、大小便都还是比较正常。乳腺B超示乳房结节。

上方炮附子改为50g，加夏枯草30g，急性子30g，水煎服，日一剂。14剂。

2021-9-3十一诊

上次月经7月30号来潮，本次月经8月29号来潮，前三天月经量多，血块较多。昨天开始出血量已经很少。痛经（腹痛），每12小时吃服用一颗芬必得方能止痛。近几天有点胃胀痛，反酸，服用香砂养胃片就能缓解。痛经从第一次来月经就有，马鞍形子宫，比正常子宫体积大。本月开始运动，每天一次慢跑，共十余次。

上方加艾叶20g，川椒20g。水煎服，日一剂。14剂。

2021-9-19十二诊

上次月经晚来3天，结束时间正常，有痛经。现在一切感觉还好，胃有时会有反酸，月经过后下巴周围出现痤疮。排卵期白带较多，持续5天左右，期间排液会比较明显，但是比以前好很多。过后几乎不会有排液的情况。

上方去川椒、艾叶，加元胡20g。水煎服，日一剂，14剂。

2021-10-11十三诊

月经周期正常，28~30天，一般持续5~7天结束，前三天量大，后面就慢慢少。排卵期会有两天排液比较多，其他时候都还好。

上方加枸杞子30g，菟丝子30g，阿胶改20g，10剂。熬制膏方善后。10g/次，每日3次。50天量。

体会：

这一例患者的治疗时间是非常漫长的，先后服药150多剂。首先感谢患者对我的信任。如果没有信任，这么长的疗程，患者很难坚持下来，病也不可能治好。当然还有医生的医术因素，如果医生的医术不能给患者解决问题，病人也不会这么长时间坚持用药。这例患者虽然年龄38岁，但是身体非常虚弱，有多种慢性病史，甲状腺功能低下症多年，慢性胃炎多年，长期的失眠等。月经周期不正常，已经一年余了。主要是表现为月经周期延长，有时两个月，有时三个月，还有四个月。不仅是周期有问题，关键是一来月经就收不回去，就会出现崩漏，一开始月经量大，后来渐渐减少，但是滴沥不尽一个月，甚至两个月。这对女性患者来讲，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病人月经后期和月经滴沥不尽常常交替出现，多见于女性更年期。这个病人年龄才38岁，身体已经和更年期的女性差不多。这些症状都与患者的气血虚弱有关。患者的气血虚弱到一定程度，血海亏虚，经血化生无源，所以月经当潮而不潮，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血海逐渐充盈到一定水平，才出现月经来潮，这就是“月经后期”。来潮以后，气虚不能固摄，所以经血滴沥不尽。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气血亏虚。无论调周期，还是止血，都需要益气养血，治疗起来比较复杂。看了患者当地医生的处方，就是一个十灰散加减，十灰散就是典型的一个止血方。那个医生就是典型的一个见血止血的“好医生”。见了出血就止血，他也不探究出血发生的机理是什么，是气虚不能固摄？还是热邪迫血妄行？治病必求于本，本在于气血亏虚，必须用大补气血的方法，调整患者的整体机能，使她月经周期正常，月经当潮则潮，使她行经时间正常，经血当止则止，女性身体机能就恢复正常。我接手诊治这个疾病的时候，患者极度苦恼、极度恐惧。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病时间太长，非常苦恼，另外，出血两个月才能干净，而且经过了两次刮宫治疗，对出血有一种恐惧。开始治疗第一个周的时候，患者突然又出血了，然后患者就极度的恐惧，一直在微信上和我交流，担心又止不住了，担心要去刮宫治疗，我一直在安慰她、鼓励她，我说：你放心，一定能帮你止住血，坚持用药，好好休息！每次她给我微信，我都给与她鼓励与安慰。在我的指导下和治疗下，慢慢地，出血就止住了。我深刻的领悟到：总是去安慰，常常去帮助，有时能治愈（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这位美国医生特鲁多先生的墓志铭，写的真好！同时也深刻地领会到“气可鼓不可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到再一次出血的时候，她又开始担心了，是不是又要开始淋漓不尽、止不住血啦？我仔细讯问了情况，告诉她：你这次出血，可能是一种正常的月经来潮，勿担心，边吃药边观察就可以了。结果还真是一次正常月经的来潮，然后历时七八天，月经就干净了。患者非常高兴。患者告诉我：如果再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她就要切除子宫了。通过中药的治疗，患者月经恢复正常，终于保住了子宫！

子宫切除术，妇产科医生用的越来越多，子宫肿瘤，切除；功能性子宫出血，切除；子宫腺肌病（痛经），切除。很多医生与女性患者都认为如果生完孩子，而且不准备再生育了，子宫也没什么用处了，切除就切除吧。但是这个病人38岁了，她还没有生育，也许她还会有生育的愿望。如果把子宫切除，就彻底失去了生育功能。另外，子宫就单纯是为了生育是准备的吗？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子宫不单纯是胎儿的宫殿，它还有很多的功能尚未被人们发现。人体发育到现在有上万年的历史，每一个零件（器官）应该都是身体的非常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都不是可有可无的。孔子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他是从孝的角度来说，人们要爱惜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即使是发肤。其实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人也不能随便把自己的某个部位和器官来进行切除。我记的有一个朋友的老婆，因为痛经（子宫腺肌病），三十多岁时把子宫切除了（因为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他们已经生育了一个，不可能再生育）。这个女同志衰老得特别快，明显的比同龄人显老。所以我认为：女人的子宫有很多功能，人们还没有认识到，所以不要随便切除。

这例病人，通过我们的治疗，总算把月经周期调整正常，月经恢复了正常来潮，月经持续七天，自行干净，而且更重要的是帮助患者保住了子宫，免除了子宫切除之害。我们的治疗是非常有价值的。另外，这个病人还有一个症状，就是阴道在非月经期不自觉的、控制不住的流出清稀的液体。这个液体不是白带，因为白带是阴道分泌的，而这个液体是患者明确的感受到从子宫中流出来的，量非常多。患者讲，她每天因为液体流出的太多，都用护垫吸附这些液体，非常不舒服。可能很多女性患者也有这种症状，但是不影响到生活，好像也属于难言之隐，就没有就医。这种阴道大量流出液体的症状经过我们的治疗，得到了很好的缓解。据患者讲，只是排卵两天，还有些许液体排出，但量很少，不需要护垫，其他时间都处于正常状态。

为什么大量排液的症状通过我们的治疗能够得到痊愈呢？我认为，阴道大量排液体，液体自子宫而出，还是湿邪下注的问题。湿邪蕴结的原因是什么呢？还是因为气血亏虚，气不化湿，湿邪不能有效的化生津液、精血，也不能有效的通过正常渠道排出体外。通过我们大补气血，温阳，燥湿，健脾，湿邪有效的祛除，液体能正常的化出、排出，这个阴道大量排液，也能很好的得以治愈。记得在二十多年前，我曾经治疗过一女性痛经患者，痛经非常严重，每次来月经都痛，痛得上吐下泻，服用芬必得等多种止疼药也不能缓解，没法正常上班，都要请假，真正的来“例假”。她说：每一次来例假，都有恐惧感，几经治疗，都没有解决痛经问题，慕名前来就诊。在问诊的时候，患者给我讲，她每天都用护垫，阴道每天要分泌很多的清稀的液体，如果不用护垫，就能把自己的内衣弄湿，非常不舒服。这个病人是痛经伴有阴道大量排液，实质上也是一个气血亏虚，阳气不足，湿邪不化，同时伴有“不荣则痛”。采用大补气血的方法治疗一段时间，效果非常好，不仅痛经问题解决了，阴道大量排液也治愈了。患者非常高兴。阴道大量排液这种病例很少见到，我见到的也就是这两例，可能很多女性患者比较害羞，对这个症状难以启齿，也没有什么很痛苦，用个护垫就能解决了，也不单纯的因为这个病来看大夫。这可能是病例少的原因之一吧。

患者因为路途遥远，只是第一次亲临门诊，以后复诊皆为网诊。故而只有舌诊，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