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任论治癫痫之我见

    王清任的《医林改错》常被人们误解为王清任的学术成就就是活血化瘀。这种认识真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王清任对气血的认识、及其利用气血辨证辨治疾病应该是他对中医的发展与贡献。王清任对于癫痫病的认识及其从气血论治癫痫病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并对临床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王清任在《脑髓说》中说：“试看痫病，俗名羊羔疯，即是元气一时不能上传入脑髓。抽时正是活人死脑袋。活人者，腹中有气，四肢抽搐；死脑袋者，脑髓无气，耳聋、两眼天吊如死。有先喊一声而后抽者，因脑先无气，胸中气不知出入，爆向外出也。正抽时，胸中有漉漉之声音，因津液在气管，脑无灵机之气使津液吞咽，津液逗留在气管，故有此声。抽后头痛昏睡者，气虽转入于脑，尚未足也。小儿久病后，元气虚抽风；大人暴得气厥，皆是脑中无气……”

    在《小儿抽风不是风》中，王清任认为小儿抽风既不是内风，也不是外风，总之，抽风与风丝毫不相干，而是气血亏虚所致。他这样分析：项背反张、四肢抽搐、手足握固。乃气虚不固肢体也；两目天吊、口禁不开，乃气虚不上升也；口流涎沫，乃气虚不固津液也；咽喉往来痰声，非痰也，乃气虚不归原也。

   以上这些论述，都与现代临床遇到的癫痫病大发作状态非常吻合。可以这样认为，王清任对抽风的认识、对脑髓的认识，就包含了癫痫病的认识。王清任对于这些病如何治疗呢？

    可保立苏汤

   顾名思义，服用本方，可以保证患者立刻苏醒。主要是治疗癫痫病大发作状态，意识丧失，昏迷不醒，四肢抽搐，角弓反张，两目天吊等。

    立保可苏散，生黄芪一两五钱党参三钱白术二钱当归二钱白芍二钱炒枣仁三钱山萸肉一钱枸杞子二钱破故纸一钱核桃一个连皮打碎甘草二钱。生黄芪用量为一两半，大约60g。这个剂量是针对4岁小儿使用的。2岁的小儿，剂量可以减半；1岁的小儿，剂量可以减为三分之一；若二三个月，剂量可以减为四分之一。有时，使用此方，每日可以间断服用两三剂，直至不抽。服至不抽，必告之病家，不可以因为不抽遂不服药，必多服数服，气足方妥！

    足卫和荣汤

    足卫可以理解为补益卫气，使卫气足之意，和荣，使荣血和畅。翻译成现代语，就是补气活血汤。主治痘后抽风，两眼天吊，项背反张，口禁不开，口流涎沫，昏沉不省人事，周身溃烂，浓水直流。生黄芪1两当归1钱白芍二钱半地龙1钱川芎1钱桃仁1钱红花1钱5分。

    黄耆桃红汤

    治产后抽风，两目天吊，口角流涎，项背反张，昏沉不省人事。生黄芪八钱 桃仁三钱 红花二钱。

   王清任认为，气血不足是癫痫病（癫痫病的范围小，抽风病的范围大）的主要病机。治疗本病要大补气血，气血足则抽搐止。有中医将此解释为“虚风内动”。也可以，不影响治疗方法、药物的选择使用。

    2009年我曾经治疗一女童，患有癫痫病，多次发作四肢抽搐、两目天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脑电图示癫痫病。多处求医，中西医皆有治疗，但效果不明显，仍然反复发作。我看此患者，面色黧黑，身体瘦小，精神尚好。但经常感疲劳。仔细询问患者家长，发作的诱因，家长说，有一次发作较为严重，可能因为白天在幼儿园排练六一演出节目，疲劳过度，晚上就发作。再仔细询问了其他几次发作的情况，大都是因为疲劳。脉之，细弱。气血亏虚兼有瘀血。益气活血化瘀法治之。

生黄芪50g红参10g白术30g云苓20g当归20g川芎10g熟地20g升麻10g黄连6g半夏9g白芍20g鸡血藤20g桃仁10g红花10g厚朴9g槟榔15g全蝎粉0.5g（冲）蜈蚣粉0.5g（冲）

生姜三片，大枣3枚，水煎服，日一剂。

   上方为基础，稍微加减，先后服用近半年。自从服用上方后，抽风基本未再发作，气色明显好转，面色逐渐红润。随访至今，一次也未发作抽风，患者已经上小学四年级，学习成绩优。服用中药一个月后就彻底停用其他药物，可以说彻底治愈癫痫。

    最近又治愈一例癫痫患者。患者荣钦志，男，11岁，患癫痫病一年余，期间多次大发作，发作时神志不清，两目天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先后去北京儿童医院诊疗，后又去服用中药治疗，但是仍然反复发作。慕名前来求予诊治。患者发育正常，神情与常人有些不同，尤其是坐不住，在诊室来回走动，手的小动作不断，不停地触摸诊桌上的东西，明显的多动症表现。孩子的母亲告诉我，确实也被其他医生诊断为多动症，但那不是主要的，主要需要解决的是癫痫病。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反复发作。孩子平时安静不下来，但是只要一玩手机、电脑，很快就能静下来，而且注意力很集中。但是只要一集中精力玩电脑、手机，晚上必然要发作。我问，为什么不控制一下，让他远离手机、电脑？孩子的妈妈讲，控制不住。我想这还是一种现代病，前几年，称之为“网瘾”，还有专门的戒除青少年网瘾的学校。现在应该称之为 “手机控”。这个孩子玩手机时注意力太集中，耗散精气而不知，虽未感到疲劳，实则疲劳不堪，以至于夜晚癫痫发作。患儿面色晄白无华，形体偏胖，纳眠可，二便调，舌质淡，苔薄白，脉之，沉弱无力。当从气血不足论治。

生黄芪90g红参15g白术30g云苓20g当归20g川芎10g熟地20g升麻10g柴胡15g白芍20g黄连6g半夏9g焦三仙各12g鸡血藤20g厚朴9g槟榔15g生龙牡各20g五味子10g炒枣仁30g

生姜三片，大枣3枚，水煎服，日一剂。

    服用上方后多动症改善非常明显，癫痫病未在发作。自从7月9日服用上方，中间历经4次调方，有一次因为流鼻血，加生地30g，白茅根30g，鼻血止即停用。基本方一直沿用，至今未再复发。注意及集中，听课质量明显好转，所有西药逐渐全部停用。大功基本告成，但还需坚持服用一段时间，以彻底治愈。

    王清任在治疗癫痫病时还有一首方剂——龙马自来丹，地龙，马钱子，马钱子用麻油炸黄，以祛其毒性，研末吞服。因其有毒性，我未曾用过。既然补气养血就能彻底治愈，为何还要用毒药呢？

    我治疗这两例儿童癫痫病都取得了很好的疗效。其实在之前我并未曾体会到王清任治疗癫痫病的思路，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分析病情，然后辨证施治。后来又仔细阅读王清任的《医林改错》，发现王清任对于癫痫病的论述是那么的详细，那么的符合临床实际。这又巩固我对癫痫病的认识，加深了我对癫痫病的病因病机的理解。并且对癫痫病的治疗有了更层次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