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高中的时候，中学里有个校工,叫阿戴，三十多岁没结婚。人很老实，据说是插队返沪后顶替父亲进学校的。他的主要工作是管理体育用具，以及在门房帮助收发信件和报纸。因为他掌管着学校所有的篮球和足球，所以和我们学生的交流很多，我们为了讨好他，经常轮流给他买学校对面的生煎馒头，这样，下课后就始终能玩到崭新气足的篮球或足球了。阿戴不善体育运动，但在罚球线上的定点投篮很准，好多次我们比赛打累了，就和他比试罚球。一次，一个调皮鬼发现阿戴的藏青色裤子的膝盖上方有几条本白色的液体风干的痕迹，发育良好且正当血气的他冷不丁冒出一句：“阿戴！原来你也喜欢自己解决啊……（自慰的意思）”。轰笑之后，阿戴有点无地自容，他狠狠擦了把鼻子：“小鬼头别胡说，我感冒了，是鼻涕吧。” 这下，周围鬼笑的声音更大了。

    阿戴有家，但经常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宿舍的另外一位住客是学校的理发师傅，经常住在他老乡的家里，所以，宿舍时常只住阿戴一个人。偶尔几次，我们到他宿舍玩，满眼的是墙上女电影明星以及邓丽君的照片，在床单上，也出现过他裤子上有过的风干白色液体的痕迹……

    我有个同学，警校毕业后干上了刑警。刑警的工作实在辛苦，没出5年，他的胃病就变得很严重了。一次，因为连续办案走不开，他妈嘱托我把胃药带到他单位里。走到半道上同学又来电要我带点夜宵给他和战友们垫垫肚子。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公安局的刑事侦察部门，现在看来有点违反纪律，但多少是在为人民公安的健康出份力吧。同学在办公室里跟门房打了招呼，我一路走上他所在的二楼办公区。一进门，就发现烟雾缭绕中，我同学正冷笑着和几个蹲在地上、手拷在一起的人“调侃”着什么，原来，那天晚上，他们盯了一年多的教唆吸毒的流氓团伙终于被一锅端了，那几个蹲在地上的只是一些外围的小偻偻，最难啃的大鱼还在拘留室里闹腾。因为不是久留之地，我把药和夜宵搁同学桌上后就告辞了，同学起身送我出门，顺便透透空气。走到楼梯口，我才发觉一个刚才没注意到的细节，在一个周围用黑色橡胶状物质包裹起来的类似小禁闭室的笼子里，一个四十多岁打扮时髦的艺术家气质的人半蹲在地上哼哼哈哈，似乎是毒瘾上来了。同学路过时停下脚步，猫下腰，对他说：“还没想通是吧？有本事别流鼻涕啊！”再仔细看他的衣服和裤子，果然有不少湿的和干的白色液体痕迹，同学暗暗告诉我，这个人就是该案的主要嫌疑人之一，所谓的大鱼了。 “大鱼”到底是大鱼，听到这话，马上硬挺着抬起脸：“老子这是精液，不是鼻涕！我在歌厅抱女人的时候，你小子警察校还没考取呢！”

    这是我人生中至今遇到的两起（可能）颠倒精液和鼻涕成分的例子。其实，按照严密的科学分析，这两种物质在风干后的形状和颜色肯定存在细微的差别，至于说到成分，恐怕除了蛋白质以外相差得就更大了。或许，作为生殖繁衍的象征，在很多人（尤其是男人）的心目中，精液的地位更崇高；鼻涕嘛，总给人龌鹾下贱的感觉，尽管它也是人体一种必有的分泌物。上面的两个人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荣誉"或安全，或把精液说成鼻涕，或把鼻涕说成精液。但不管是一直关照我们的阿戴也好，那个自命不凡的犯罪嫌疑人也好，他们“颠倒黑白”的谎言本身都具有自然而值得理解的逻辑和初衷。

    我们再把话题扯到最近女演员频报为了取得角色而必须献身的娱乐圈，不管是抄作也好，不管是潜规则也好，存在是肯定的、也有其因果必然。把事情闹得再大，争来辩去的,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感觉无非是在把表象风干的物质的属性名称颠来倒去的。因为在这样一个精液和鼻涕已经没有本质区别的圈子里，不管是新鲜的还是风干的，连唾沫都是不值钱的了。

    老实的阿戴和硬扛的瘾君子，单就在精液和鼻涕问题的苍白的难以自圆其说的自辩上，似乎具备点娱乐圈的气质，但比目前的娱乐圈要“真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