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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在那停着/远方/有我们的/草原”……这是诗人谢颖的句子,它简单,却一眼打动了我。谢颖(网名“迷”)1982年出生于内蒙,1992年被确诊为患脊柱侧弯,手术失败后便开始了在京颠簸流离的生活,2000年,北京诗人任合一、爱若干认识谢颖后,伸出援助之手,在他们的影响和带动下,北京诗人挽救谢颖的行动持续了8年,2008年4月,云南天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周文强,决定为谢颖提供康复手术所需的一半的资金6万元,这个消息让关心谢颖的诗人们分外振奋,因为他们看到多年的努力终于收获了希望,不久之后,谢颖真的可以像她的诗中所写的那样,去远方,安静地站在那里,去看她向往的草原。
任合一是《人民日报》下属子刊的记者,几年前为救助身患尿毒症的女诗人张楠,他也是诸多奔走辛劳的人之一,最终,南方一位企业家为张楠提供了换肾手术需要的手术费,这场惊动京城各大媒体的救助行动,收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北漂诗人一同完成的“生命接力”也成为直到现在为止还不断被人提起的佳话。在通过最早开始帮助谢颖的诗人爱若干结识谢颖后,任合一在近5年的时间里,从没放弃任何可以为谢颖提供帮助的机会,周文强是第一位为救助谢颖做出实质行动的企业家,而在这之前,已经有不少企业家在开出空头支票后没有了下文。
早在2005年5月,爱若干便以诗人身份发出了“援迷倡议书”,那时候,他不过是众多去医院看望谢颖的一份子,而在发出倡议书之后,他成了发起救助谢颖行动的主力。在倡议书中,他这样写道,“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世人倡议,我倡议所有有爱的人们携手共助一位花季少女、年轻的网络诗人——迷(谢颖)。”其后,刘以林、黑大春、于贞志、任合一、周云蓬、欧雪冰、邓玉生、施玮、唐果、舒云儿、胡珑青、王会堂等诗人、艺术家开始关注谢颖的病情,并在之后长达数年的时间里,通过捐款、义演的方式对谢颖进行帮助。而谢颖也以朋友、家人的身份,频频出现在爱若干的诗歌、博客等文字中,一份无形的责任,压在了他的身上。
谢颖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她对诗歌的热爱,以及对生命的渴望,让她即便在重病的折磨下,仍然保持着乐观和纯净的心灵。在患病期间,她写下了大量的诗歌作品,简单凝练的诗句,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在网络上,她以“迷”作为网名,在众多诗歌论坛上发言,在诗中国、诗生活、诗歌报、野草诗歌、华语诗歌、菜市口诗歌、原顶点诗歌、绿风诗歌、昆仑诗歌等诗歌网站、论坛上,活跃的“迷”让众多诗人看到了她美丽的一面。“这是我的土地/在上面我感到无比/柔软//从这里仰望天空/天空是/蔚蓝蔚蓝的//从这里吐出呼吸/呼吸是安安静静的//要珍惜着这里的美丽/直到珍惜得/心疼/都感觉不到”——类似这样的抒情短诗,格调清新,意境优美,在友情的滋养下,青春的“迷”始终都没有枯萎,她的心灵,一直盛开。
诗人是纯粹的,他们在这个城市中举行诗歌朗诵会,扎堆在各个酒馆中聚会,他们中可能是唯一没有贫富意识和阶级概念的群体,也是最容易融入的一个群体。爱若干是一位先锋诗人,他最有代表性的诗歌是一首实验性的诗歌《回家》,他从复兴门地铁站写起,直到大望路站终止,逐一将北京地铁1号线各站的报站内容记录下来,遂成此诗。他还记录北京大大小小的文化活动,拍摄这个城市诸如民工、地铁歌手等边缘群体的生存状态,这也是他诗歌之外最大的一个爱好。热心公益事业的他还专门服务于中国最大的公益网络——公益中国网。任合一在诗歌圈内,更以热情好客、乐于助人著称,骨子里山东人的豪爽和义气常溢于言表,好仗义疏财、抱打不平也是他的一大特点。当单纯的谢颖遇到纯粹的爱若干、任合一,诗人们之间发生的动人故事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通过北京诗人救助张楠、谢颖的故事,会得到这样一个发现,在我们的社会上,诗人还是一个经常会遭到误解的群体,各钟怪异的眼光,常常会落到诗人身上,诗人们倡导的活动,也往往被漠视。通过媒体救助需要帮助者,类似的事件并不少见,往往也会得到理想的结果,但如果这种救助呼吁是通过诗人之口发出的,救助过程却会变得分外艰难。2000年,北京诗人群体开始救助张楠行动,北京几乎所有的主流媒体都进行了连续报道,但收效甚微,最后还是诗人企业家宋祖德伸出援助之手,可以说,整个救助行为,最终还是在诗人群体内部得到了解决。近两年,宋祖德因为频频对娱乐圈开炮,而被一些网民讥讽为“宋大嘴”,但在诗歌圈内,对保持着对他客观的看法,因为在诗人们看来,救人一命,已经足够证明,他的本质并不坏。
同样的现象也体现在救助谢颖的行动中。诗人们在开展救助谢颖的这8年来,发出的呼吁不可谓不多,媒体的报道也一直在进行,但在社会上,除了一些诗人和艺术家伸出援手之外,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从某个层面上讲,诗人也是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在北京,大多数诗人都处在贫困边缘,他们的生存危机,甚至不比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民工、流浪者要强多少,诗人所特有的散漫、自由特征,也使得他们处在一个松散的状态,但在需要互相帮助的时候,他们却会体现出义不容辞和不求回报的姿态——不得不说,这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精神,在我们的社会上,已经缺失了很长时间。
现在,爱若干和任合一正在为了筹集谢颖手术所需要的剩下6万元费用在继续奔波,周文强提供的资助让他们的信心大增,他们期待有更多关注诗歌、关注诗人、关注生命的社会各界人士能够加入到这场爱心行动中来。
“对活着的感激/胜过对每一片花瓣的亲吻/一米的阳光/别人说过/你就是一条自由游在鱼缸里的鱼”——这首诗,是任合一专为谢颖而写,在他看来,生命就像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所说的那样,“这条小鱼在乎,这一条小鱼也在乎……”虽然他们不能把每一条困在水洼中的小鱼送回到大海中去,但只要有能够救一条小鱼回归大海的能力,他们就会持续地做下去。与那些分行的文字相比,生命才是一首最美好的诗,它不是用笔写就的,但比那些漂亮的诗句更瑰丽、更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