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浩月

一次在饭桌上，江小鱼盛情地邀请在座者，说由他任总策划的《如果再来20年》大型摇滚演唱会要在沈阳举行，“欢迎大家都来捧场。”当时我想，估计没有人会去的，虽然在沈阳这个阳刚的城市，听“老炮”们喉几嗓子也是个过瘾的事，但是遥远的路程、炎热的天气、令人难舍的世界杯，肯定会阻止不少人的脚步。后来，一列火车拉着稀稀拉拉的一些人去了东北，一群热血冷心的摇滚人只吸引了稀稀拉拉的媒体送上稀稀拉拉的几盏镁光灯，一场事前宣传颇有声势的摇滚盛事最后只收获了一堆稀稀拉拉的掌声。

中国摇滚一向是不缺乏支持者的，当年的“魔岩三杰”叱咤一时，让无数拥趸仿佛看到了中国摇滚的希望，可希望来得快，泯灭的也快，甚至很多人还没弄清原因，“三杰”就莫名其妙空气一样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张楚死了，何勇疯了，窦唯成仙了，“三杰”仿佛三个巨大的问号，诘问着中国摇滚的命运和前程。两场打着纪念中国摇滚20年旗号的演出，一场被放到了贺兰山，一场被放到了沈阳，一个有着宽阔的原野和敞亮的天空，一个是全国闻名的重工业城市，难道这喻示着中国摇滚只能在这样的地方，才能找到自己通畅的呼吸和自由的表达。北京太官僚，上海太势利，广州太迷乱……摇滚被挤压到少数几个酒吧中苟延残喘，人们躺在沙发中被超女廉价的眼泪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看超女和看摇滚的人具体的比例是多少。今年海淀公园迷笛音乐节的第二天，我在检票口看见无数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远处的鼓点时不时地引起一阵喧闹，在那瞬间我的内心涌起一阵感动，感动，的确，我把这个矫情的词用到了摇滚的身上，我为摇滚到现在还有如此数量众多的乐迷而兴奋，他们蛰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他们闻声而来，摇滚是一种宗教抑或信仰，即使在大多数时间他们远离摇滚，但只要一有摇滚的风吹草动，他们便会揭竿而起。那么，谁是那站在高处振臂一呼的人？不是崔健，崔健说，“我更希望做自己的孙子，我希望我和你们一起砸烂我这个教父。”这让我想起一首名为“饿死诗人”的诗，其中有一句是，“首先饿死我。”甘心被饿死的崔健，找不到他的继承者，无数有才华的乐队人头撺动，却在种种有形无形的压制下，生存在湖面水底，那里的空气稀薄。

开头有人说，“别摇了，滚吧。”后来又有人说，“中国摇滚已经死了。”谢天笑在歌词中这样写过，“昨天晚上我可能死了，是怎么死的我也忘了，昨天晚上我可能活了，是怎么活着我也忘了……”多像对中国摇滚的现实写照，中国摇滚就这样在死去活来中尴尬地生存着。媒体为了超女的一句脏话、一句流言而不厌其烦地追踪报道，观众为了周五晚上直播的超女淘汰赛而早早下班守在电视机前，这个时候的摇滚乐队，正在为着几百几千元的出场费在昏暗的酒吧中嘶吼吟唱……“老炮”们已经玩腻了摇滚，新生代们在抱怨大家的视线只关注那几个“老家伙”，这样玩下去，迟早会把中国摇滚玩死的。不幸生存在一个口水和垃圾歌曲的时代，摇滚只能暗叹自己生不逢时，惟有默默等待，摇滚成为主流音乐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