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且酸楚的除夕

文/韩浩月
节日是会令人心慌的，走在节日里的街道上，会有莫名的激动和惆怅，作为中国人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春节，更是让人产生无数错综复杂的情绪。每到除夕，浮躁了一年的心便会安静下来。每次过年回家，除夕这一夜，我都会守在家中老人的身边，手烤着炉火，说说一年的高兴事、伤心事，鞭炮在外面零星响起，这一夜会变得无比漫长和温暖。

童年时对于春节的期待会在除夕夜里达到顶点，那时心智未开，永远不会猜想大人们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有时笑逐颜开，有时悄悄地叹气——春节就是这样的一个节日，孩子们没心没肺地玩闹，大人们也尽量拿出自己的好脾气。直到我也开始在除夕的晚上，望着屋子里的暖气顺着窗玻璃形成水流而微微叹气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了春节的味道。

除夕像一只温暖而巨大的手，抚摸过每一个孩子的脊背，不管那个孩子的心里是幸福还是悲伤。小时候，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四处乱跑，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听大人们聊天，他们聊天的内容，永远是我似懂未懂的，那是一个遥远而又令人怅惘的世界。夜深了，包好的水饺和汤圆整齐地排列在硕大的桌子上，烧开了的水壶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节日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得每一个孩子都沉浸在想象之中，从而暗自兴奋的难以入眠。我常常会在天亮时沉沉睡去，醒来时通常已经是中午。回想起昨夜，才知道，年已经过了。

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春节最大的意义就是，能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感恩，坦露自己的情感。所以尽管长大以后离家千里，每年这个时候总会不顾一切地挤在人群里向家的方向奔去。世界千变万化，家永远还是老样子，去年自己亲手贴的春联在门上还依稀可见，今年又该贴上新的了，新买的煤球整整齐齐地码在屋檐下，因为没有捅开炉火，房间里还有些清冷。

时间久远，已经想不起具体童年过春节的事情了。有人问我最难忘的除夕是在哪一年，我竭力回忆了许久，找不到答案。在我印象里，所有的除夕都有着共同的气息，这气息包括：激动、紧张、快乐、期待、不安……包括一个孩子对节日所有的想象。除夕比生日更能让人感受到成长的历程，除夕包含了许多与成长相关的内容。就像传说里人们燃放鞭炮是为了驱走一个叫“年”的怪物一样，过年其实也是为了驱散内心的恐慌。有了愉快与恐慌的双重体验之后，人怎会不感觉到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