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的号码

韩浩月

偶尔接到这样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那边有明显的犹豫，然后问一句，你是XXX吗。是啊，你是谁？那边如释重负，说他是XXX。我问，有事吗？没事，对方说，就是拨拨看你手机换号码了没有。

这样的电话，通常都是一些有过一面之识的朋友打来的，当时或是为了一次愉快的交谈，或是因为以后可能有再见面的可能，而留下了电话，只是，事情过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必要的原因彼此再联系，于是，逐渐地淡忘了。

因为手机的容量问题，每隔一段时间，会整理一下通讯录，从头翻到尾，删掉一些感觉没有保留必要的号码。一些在通讯录里呆到一周或一个月或更长一些时间的号码，删掉了，删掉的原因是，自己不记得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个人，或者，根本脑海里没有任何印象。有时候号码刚刚删掉，号码的主人便打电话过来了，没有了通讯录上的名字显示，也会闹一些笑话，于是，再重新添加上。

有一些号码，也许一年用不到几次，但只要看到名字，是万万舍不得删的，这些号码，包括一些曾经密切而今疏远的朋友，包括有着血缘关系的大家庭成员，每次整理通讯录，内心总会有一些愧疚，只有这个时候才想起，有多久没跟家人和朋友通过电话了。我是生性疏淡的人，不擅长表达，更不习惯在电话中表达，能做到的，就是保持一直在用的这个号码，让那些已经铭刻在我心目中的亲人和朋友，随时都能够找到我。

有一次我对妹妹大发雷霆，原因就是她经常换手机号码，手机里至少存了她的三个手机号，遇到重要的事想联系她的时候，每一个都打不通，不是无号就是停用。身在他乡，各自忙碌，家人之间的联系只靠一个11位数字的号码，这个时候，坚持用一个看上去就眼熟无比随手就能拨出的号码是很重要的，号码一旦不存在，就仿佛人从这个世界失踪了一样，令人惶恐。

我的手机是一只用了多年的老手机，我的号码是一个用了多年的号码。有久未联系的老朋友惊讶地说，你还在用你原来的号码啊？我说，是的，担心换号码了你们找不到我。一个久远使用的号码，证实我依然好好地存在着，在动荡变迁的社会和生活中，一个号码同样让人觉得安心。一个人曾经在他的博客上写过，“如果忘了我，请记得从通讯录上删掉我姓名”，亲爱的朋友，我换了容量巨大的新手机，但是，号码依然是那个老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