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份这个东西,说起来真是有点玄。
还依稀记得,许多年前我中考,思虑再三决定报考那所心仪的重点高中。报名的那天,我趴在高一、四班的窗外,怀着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殷切地望着里面的莘莘学子。随着一阵下课铃声,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男生,从桌洞里掏出一本书,又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边写着些什么,边激烈地讨论。我有些好奇,就伸长了脖子,不想正与其中一个的目光遇个正着。他戴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认真看了我两秒钟,也许思量着,我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异类。而我,像受了惊吓的小兔,飞快地逃了。
后来,我终因实力不济,几分之差与那所学校失之交臂。而这些细碎的记忆,也早已在我的生命中烟消云散。
已经忘了过了多少年,我认识了我老公。谈了很久的恋爱,我才知道他竟是那间学校毕业的,不禁感慨万千。于是,多年前那些零乱的记忆,又一点点想了起来。无意间我对他讲起,我喜欢他母校大门口那座肃穆的雕塑前“日月生辉,滴水穿石”的格言,我也喜欢身边不经意走过的那些带着浓浓书卷气的老师,还有傍晚常坐在长廊里一边小憩一边还不忘捧书诵读的学长。最后,我说,我还曾趴在高一、四班的窗外,聆听了几分钟的物理课。说到这里,老公突然很惊讶,他说:“我记得你!我一抬头看你,你就跑了。”于是,换成了我瞪大眼睛呆呆地立在那里,原来他就是当年发现我的那个男生。
老公笑了起来,他能记得这件事,是因为从我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些钦佩与羡慕。可是,我还是不得不感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吗?我与他,我的枕边人,已携手走过许多个年头,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原来十几年前,在那个铸就了我们共同梦想的学府,在那个隔着茂密的花丛的窗台,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只是相互间对视了那么一眼,偶然地相逢,就冥冥之中注定了许多事。即使那时的我们,并不知晓对方来自何方,又将去往何处,还是有一样东西隐隐地联系了我们。难道这不是我与他之间的缘份吗?
几个多年的朋友,常来我的小店驻足。泡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侃侃而谈,一个悠然自得的下午就在一些我们独有的话题中流过。我与她们,有的是“发小”,有的是相见恨晚,有的当初却是互不理睬,交往几次,却又成了推心置腹的挚友。有时候,安静地聆听她们生活中种种琐事,很亲切;又有时候,一起回忆起年少时那不可思议的恶作剧,又像孩子一般笑成一团。可是,一说起“缘”这个字,都不得不坦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靠得就是缘份。
我和母亲常常聊起缘份,我出嫁的前一天,母亲有些淡淡的悲伤。她缓缓地说,在我之前,她有过一个孩子。可是,我那不知是姐姐还是哥哥的同胞,注定与她没有缘。一年之后,母亲才有了我。如此说来,我和母亲之间的这段情缘,真的是太“惊险”了。假若当时抢占了先机的她或他平安出世,那我也不知该去哪里投胎转世了,更不可能享受到这一生,母亲对我惟一的、完整的、无私的爱了。这样想虽然有些自私,可这又一次证明了缘份这东西的玄妙,有些东西,垂手可得,又有些东西,任怎样地千呼万唤,也是徒劳。
2004年金色的秋天,我离开了父母那温暖的“大”家,打造了自己的小窝。那时候,我和老公都在为未来打拼,生育计划便一再拖后。直到三年后,立冬的那一天,女儿那清脆嘹亮的哭声从产房的另一端不断震憾着我的耳膜,我拼命挣扎着支撑起自己已麻木的身体,深情地望了那个粉红色的小“肉团儿”,那一刻,泪水涔然而下。我就想,这该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缘份啊,让我这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个体,因为有了她,一瞬间变得这样光辉而又伟大,今生今世,我与她的缘份,是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了。
常常听说同船渡、共枕眠,要修几世轮回,可若是清晨,正当一片狼藉,心烦意乱的时候,看到送奶工那微笑的脸,听他亲切的问一声:“早安”,心情即时变得清爽了起来;夕阳西下,带着一身疲惫正摸索着不知落入何处的钥匙,却看到新搬来的邻居那亲切友善的目光;或者,带着女儿外出,一筹莫展时随手递给我们的纸巾和关怀备至的问候,这些不都是我与他们之间的缘份吗?这样的缘,哪怕只是短短几秒钟,哪怕擦肩而过后,这一生再也不能邂逅,偶然想起来,还是很温暖的。
缘份这个东西,真的很微妙,看似虚无飘渺,却又无处不在。所以,惜缘。珍惜相濡以沫的夫妻缘,珍惜多年来不离不弃,朋友之间的情缘,还有父与女、母与子之间那与生俱来,任怎样的利剑韧斧也斩不断的亲缘。缘,真的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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