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讣闻日，同时知道三则死亡消息。

 

这当中，同学的父亲大概在新年前几天去世的。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她说，一切事情均由她操办下来，拣骨头的过程很摧残人。所以，她的悲伤其实没有得到彻底宣泄。

 

听到亲友中间传来的这种事情，可能因为存在分担的意图，即使和死者本人并不认识且不存在感情，心里也会有一种抱歉和无奈掺杂的情绪。

 

不过，一些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人的死亡，却可能让人有不同念头。

 

有一次，一个陌生人说他父亲临终的情形：“啊，我要飞了，我要飞了。”濒死的老人说着，睁着双眼就断气了。这名儿子就抱着他的父亲，伸手给他抹上双眼。“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名陌生人说，“我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他描述的这段经历，只在人心里留下一种对死亡的好奇，甚至连带产生了一种可能让人都不愿意承认的、对他来说不免有些残忍的趣味性。

 

我还记得曾经在八宝山参加过一次追悼会。一名国宝级老教授的遗体蜷缩在鲜花丛中。人们绕着他一圈圈来回走动，很多人哭泣。作为一名对他毫无了解也不存在感情的人，那时候，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些很可乐的形象，突然就笑出声了。满堂人惊怒交集。

 

还有一次，去一个接近郊区的地方看一个人。大晚上，突然从一条小路上出现一群真正意义上披麻戴孝的人，边走边敲锣打鼓，撒纸钱，唱歌一样地哭。这次失笑的结果比较严重，被人追骂了很远，如果被追到，也许会变成暴打。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去嘲笑别人的死亡吧。但是，为什么这样的仪式，容易被操办得让陌生人产生滑稽感，真是让人奇怪。

 

虽然有很多人死于他杀或天杀，自杀的人也有不少。很多宗教把自杀看成重罪。我们的传统也是非常反对自杀的，所以影视中那些不成功的情节经常表现贵族男女的自杀，是不对的。在过去，除了一些特例，大多数容易自杀的，都是没有受到过良好教育和训练的人。如果一名被当作贵族刻画的角色动不动就去寻死（死谏除外），无论男女，都让人觉得他／她有可能实际上只是一名暴发户，或者根本就是婢仆出身，没有受到严格的磨练。

 

但是，人虽然可以表面上维持肉身对人伦的责任，却总有一些精神上的自由。所以有一年anna说的话很让人回味。她评价一个人，说是“在心里自杀了。”也许她是对的。我们的传统和教育训练让人对自杀评价极低。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杀是一种奇耻大辱。可是没有人能阻止发生在内心里的那些自杀。

 

完全没有过自杀念头的人，很让人敬佩。然而，却无法仅仅从外表去辨别，究竟谁是这样的人。

 

我们在他人的面貌中遭遇死亡，但是这个遭遇本身引发不同的联想和情绪。人真是很莫名其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