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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诗歌、散文 |
这是一个在时光中停滞了的城市。人们似乎生活在世外桃源之中,知足常乐,安于现状,这从他们在马路上走路时那种不紧不慢,悠闲自在的步伐和神态也看得出来。
腾密公路建设指挥部驻密支那办事处是一幢英式风格的小楼,坐落在一片茂盛的棕榈和榕树掩映之中,显得幽静而古朴。因办事处没有食堂,我们每天都是在一家叫做翡翠园的华人餐馆用的餐。翡翠园餐馆共三层,一层做生意,二层为客厅。设有两个“家堂”,一个中式的,一个是缅式的。翡翠园老板张贵达介绍说,中式的供着他爷爷、奶奶及父母的画像,缅式的则供着小乘佛教信奉的释迦侔尼。
张贵达一家人在密支那生活已有三代了。15年前,张贵达一家人正式加入了缅籍。1890年,张贵达的爷爷张成化随着走“夷方”的马帮离开腾冲,到昔董帮人开了一家马店,后来又跟着一个老板来密支那开百货店。1942年5月缅甸沦陷时,刚出生不久的张贵达被家人抱着回国避难。1948年,他们全家再次远走夷方。张贵达7岁时,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却因为没有缅甸学籍,上不了学,只好在父亲的指导下一边学习国文,一边学做生意。在张贵达漫长的创业经历中,一共经历了两次“白手起家”。一次是在他31岁时,手里积累了100万缅币(约值现在的1400-1600万元),正当他打算置些房产时,缅币突然被政府废止,发行另一种新币,他半生的辛劳顷刻变为一堆废纸。38岁时,他好不容易积累了50万缅币,却再次撞上缅币贬值。直到25年前,张贵达开了这家翡翠园参观,终于才慢慢稳定下来。现在,翡翠园餐馆每年约有500万缅币的利润。对此,他已经很满足了。
张贵达的夫人叫段惠莲,虽然已经63岁,却雍容富态,气质显得十分优雅,段惠莲的父母都是腾冲绮罗人,但她从未回过腾冲,奇怪的是,她能讲一口地道的腾冲话,这让不少去餐馆进餐的腾冲人倍感亲切。张贵达夫妇的小女儿张琦玲是个容貌漂亮、身材小巧玲珑的姑娘,毕业于仰光大学,还曾经去日本留过学,也许是餐馆生意太好,需要人打理,张琦玲完成学业后没有去找别的工作,而是留在父母身边,帮着料理生意。平时既负责结账收款,又要招呼客人,显得很是忙碌。
在密支那,像张贵达这样的华侨大约有10000多人,占密支那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其中以祖籍腾冲的居多,还有少量祖籍广东、福建等地的,主要从事玉石翡翠生意和经销电器、建材等。
他们对腾密路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怀着这种探究心理,我特地请办事处安排,专门拜访了两位腾冲籍的华侨。
蒋恩元,腾冲人,上世纪40年代末期随父母来到密支那,长期从事玉石、黄金和翡翠生意,足迹遍及香港、台湾、澳门和东南亚等国家,现任缅甸统一集团联合黄金矿产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缅北密支那育成华侨高级中学监事长以及中华民国华侨委员会缅甸地区侨务工作研究促进会委员等职,是一位十分热心于社会公益活动和教育工作的人,不仅对缅甸及东南亚的时政和经济状况十分了解,对中国国内的社会发展也也颇为关心。谈到已经完工的腾密公路,蒋先生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他认为,腾密公路的修通,将极大地促进缅北地区和腾冲的经贸往来,不出十年,密支那一定会发展起来。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个判断,他举例说,“自从腾密路修通后,现在每天经过密支那的各种车辆超过了50000辆,而泰国和马来西亚的过海公路,也不过200余辆。”
相对于蒋先生的见多识广和能言善谈,另一位华侨尹茂清则显得要内向些。尹先生1968年出生,是一位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与蒋先生不同的事,他是第二代缅侨,他们家从祖父母那一代就来到缅甸定居了,由于母亲是缅籍克钦族人,所以到了他这一代,按照缅甸联邦的政策,他便加入了缅甸籍,可以享受许多未入缅甸籍的华侨无法享受的各种“国民待遇”。我注意到,尹先生在谈话中,不止一次提到这一点,由此可见,在缅甸华侨中,能够拿到缅甸“绿卡”,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像蒋先生一样,他现在也作玉石、黄金生意,不仅开有一座石棉矿,还在密支那开了好几家玉石商店和加工厂,生意非常红火。也许是年纪轻,阅历也不像蒋先生那样丰富曲折吧,他对自己的生活颇为满意,对政治问题也不大感兴趣,可一提起腾密公路的建设,他还是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兴趣,连连表示,一旦腾密公路全线贯通,他将考虑把生意范围扩大到国内。“以前,我们跟国内做生意,走的都是盈江,腾密公路修通后,直接经甘拜地进入腾冲和保山、昆明,距离近了不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目前,尽管腾密公路尚未完全贯通,但在密支那,已经处处能够感受到这座宁静古朴的城市正在悄悄发生着的变化。比如,街头上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华侨,就连许多缅甸人也用上了来自腾冲和盈江的小灵通手机。相对于中国,缅甸的通信业还十分落后,而中国的移动通讯不仅价格便宜,而且使用起来又方便快捷。这对中国的电信业来说,一旦中缅两国制定出相应的政策,无疑是一个很值得大力开发的市场。
在密支那的集贸市场,遍及视野的各种小商品也全是来自中国。密支那人似乎特别亲睐中国商品,这与我曾经在俄罗斯看到的情景颇为相似。
在从昔董到密支那的途中,我曾经从车窗口看见一个穿着笼基的缅甸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在如镜面一般光滑宽敞的公路上走着,当我们的汽车驶过时,那个妇女停下步子,朝我们投来欣喜的一瞥,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笑容。两个孩子一边追赶着汽车,一边伊里哇啦地向我们叫喊。我听不懂他们喊什么,但我从母子仨的神情感觉得到,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热切期待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