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尼洋河是一条凶险的河流。
9月9号,是我们进藏的第二天。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林芝。昨晚半夜起就头疼,一直折腾到天亮,几乎一夜没睡。早上迷迷糊糊上车,关上车门的一刹那,我脑子里还是跳出来三个字:尼洋河!
车出拉萨以后,就一直不停地开,司机也不说话,直到米拉山口才停。米拉山是尼洋河的源头,翻过海拔5013m的米拉山口,就进入了林芝地区辖区,也就是进入了尼洋河流域了。每年,从印度洋吹来的暖湿气流,溯河谷而上,在米拉山一线受到山脉的阻挡,给林芝地区带来了丰富的降水,从而也给这一片区域带来了茂盛的森林植被。因此林芝素有“西藏江南”之称,有着瑞士般的风光。从拉萨来的一路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巨大裸露的山体逐渐被绿色所覆盖,先是低矮的灌木,直到茂密的原始森林,在同一纬度上植被变化如此之大,恐怕也只有青藏高原所特有。
第一次知道尼洋河,是因为作家龚巧明。1985年的9月,时任《西藏文学》编辑的龚巧明搭乘军车下乡采风。前往林芝途中,在墨竹工卡县境内,不幸翻车掉进尼洋河。尼洋河永远地留住了她的魂。那一年,她才37岁。
也是九月,当我走进尼洋河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纷乱复杂的。在我之前的想象中,尼洋河是灰色的、阴郁的。可当我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却被她的美所震惊!我们此行的318国道林芝段就依河而建,尼洋河几乎一路伴随着我们。从米拉山口一路向下,虽然大部分的时间是在车上,但无数次的惊鸿一瞥,让我回味至今。
尼洋河并不宽,甚至水流也不湍急。九月,雨季已经结束了,尼洋河露出了宽阔的河滩。乘停车休息的间隙,我拨开路旁低矮的灌木丛,避开一坨坨的牛屎,踩着松软的泥土、木屑和松枝,走进了裸露的河滩上。河滩上除了大块的鹅卵石,长满了鲜嫩的野草、芦苇、和刺儿棵,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我走进去,站在河边裸露的鹅卵石上,远远望着高大突兀山体连绵起伏层层叠叠;更远处,躲在云层里的雪峰若隐若现;对岸树丛中隐约露出红色屋顶的藏宅,把山边汩汩流淌的尼洋河衬托得更加的清秀了。而我,看着脚边缓缓流过的河水,想,龚巧明是怎样的被水流卷走,又怎样地在临死之前,奋力地把装着自己进藏笔记的背包举过头顶。恍如隔世。
尼洋河水流最湍急处,非“中流砥柱”莫属了。紧挨着川藏公路,尼洋河突然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水面也狭窄了很多。只见河中心兀然挺立着一方巨石,象一枚巨大的印章落在河心,巨石上书“中流砥柱”四个大字。奔腾而下的河水被“中流砥柱”劈开,浪花飞溅。在藏人的传说中,这块巨石是工布的守护神工尊德姆修炼时的座椅。游人来到这里,是必定要拍照留念“到此一游”的。我在河边转来转去,看石头上面生长满了青苔和野草,“中流砥柱”四个汉字虽然已经斑驳模糊,却写的是遒劲有力,气势不凡,但不知为何人所提,也看不到落款。究竟是古人所提还是今人新刻,我上网遍寻资料,不得。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八一镇。尼洋河再往前走,就要汇入帕隆藏浦江了。如果说,尼洋河让人流连的话,那八一镇旁的尼洋河滩简直就是让人惊艳了!尼洋河到这里突然变得非常开阔,河水平缓地细细地流进在宽阔的河床上。把河滩分割成网格状。九月,河滩基本都露了出来,那些狗尾巴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嫩绿的野草、红草,都整齐平顺的生长着,异常的茂森。河滩里,还看似漫不经心地种植着一些树,这些树的形状很有特点,枝干非常的粗壮,而树冠却向上收缩成一团,不像一般的树冠,向四面伸展。这样的形状,我想恐怕是雨季水量充沛时,也能够在水中生存,不容易被冲走吧。站在路边俯瞰尼洋河滩,一眼望去,层次分明,很有韵律感。一些懒散悠闲的牛马,不经意地穿梭期间……。我看得呆了,记起了一句话来,有些风景,是上帝专门为那些长途旅行的人准备的……,我想,单一个尼洋河滩,就已经让我不虚此行了。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美,忍不住还要多说几句。在林芝,在八一镇,你可以不去千年巨柏、卡定瀑布等景点,但严重推荐这个不花门票的尼洋河滩。在回程的时候,我跟我的一个同伴曾下到河滩里徒步了两个小时,那种体验,实在不是文字可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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