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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范跑跑,就是原谅灾区人民
范跑跑出名了。在网络上。原因很简单,他把地震时不顾学生独自逃生的行为发布在网上。
在网络言论的狂轰滥炸中,他出名了,但作为代价,他被教育部解职了。
事情好像很简单,但又不那么简单。他的事,在地震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可以做,但不可说。
范跑跑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出于本能,出于对自我生命的爱惜,不顾及学生的安危,逃出教室,在我看来是没有什么过错的,诚如他所言,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但是作为教师,除了传授技术之外,应该还有道德方面的要求。在教师这样一个身份之下,他的所作所为是不符合当下的主流道德准则的。更何况,他还把这一行为进行了网络上的自我张扬。其目的让人怀疑。
作为从灾区回来的一名记者,我深切理会灾难经历者的心态。我到地震震中映秀时就请了一位面包车师傅,他当时出于对地震的恐惧,坚决不到映秀。他的理由是,我本来是大地震的逃生者,为什么还要互映秀去送死?他险些把我们丢在了采访的路上。如果是在平时,我认为他这种做法明显地违反了一个出租车司机的职业道德,但是他说,他是在房屋倒塌的前几秒钟跑出来的,他的命是捡回来的,他觉得生与死就是那么一两秒钟的事,他有着挥之不去的害怕。
我想,大概这就是灾难对每一个经历者的心灵的伤害。也正因为这样,我没有强求他,只是说,你的心态我们理解,但我们可以出十倍的车费,因为我们有任务在身。这样,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他才把我们送到了映秀。这之中,的确经历了好几次生死的考验,有几次塌方我们都是侥幸地躲过了的。
我这个时候不敢说职业道德真的比让他去经历这场危险更重要,我只是站在我的工作的角度让他配合我们前去采访。我甚至在想,其实错误的是我们。因为我们在用我们一个并没有受到心灵伤害的人的职业标准在要求我们的灾民。我们的这种要求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不人性的。
范跑跑作为一个灾民,作为一个逃难者,没有理由受到更多的苛责。就像那位灾区的司机一样。我们很多人的指责与谩骂是建立在一种平平安安的心态之上的,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知道那些指责他的人如果突遇地动山摇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能够比范跑跑表现得更坚强。
我相信范跑跑说的话,灾难发生的时候,普通人想到的都是自已,这是人之常情。我采访的很多人,也都是在灾难中为了保全一已之命,而造成家人殒命的。难道说,他们就不爱家人吗?范跑跑在关键时刻置学生安危于不顾,当然有违一命教师和职业准则,但是我们也应该舍身处地地为他着想,作为一个人,在生命的危急时刻进行自我保护难道有在什么过错吗?
在地震发生的一刹那,也有的老师表现出很高的精神境界,比如谭千秋为了救学生用身体支撑在讲台上。这是一种高尚的道德榜样,值得全社会学习,值得所有人尊敬。但并不能因此而将范跑跑打进地狱。我们只能说,范跑跑是一个道德水平一般的普通人,他可经做得更好。
其实,在灾难发生的一刹那,有很多人做得很好,也有很多人可以做得更好。我们可以表彰做得好的人,但我们一定要鄙视甚至唾弃那些做得不好的人吗?从某种意义上说,作为灾民,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刻自救成功已经是一个胜利者,而如果能够帮更多的人逃生,就是英雄了!我们可经歌颂英雄,但我们一定要打击自我逃生者吗?
原谅范跑跑,其实就是原谅灾区人民。范跑跑也是灾民,他有和灾区人民拥有一样的权利——保护自已生命的权利。
范跑跑的过错不在于“跑”,而在于他事后有违主流思想的“说”,他的辩解也许是出自内心的需要,但是实际情况是他一下子把自已置于整个社会的道德审判之下。当时做了就做了,不应该说。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不能做。这是中华文化的传统。他在为自已作为一个“道德裸奔者”而承担责难。从这一点来说,他又是一个真实而坦承的人。这却又具有了某种正面的教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