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绝代，旧上海的万种风情

    “周璇”这个名字，虽然老早就有所耳闻，但是真正留下印象的，还要从那部经典的《马路天使》开始。这部饶有兴味的电影不仅让我认识了周璇，也使我对早期电影产生了兴趣。喜欢周璇，喜欢赵丹，也喜欢电影里他们毫无矫饰的爱情。周璇扮演的小姑娘和她的歌声一样甜美，让人如饮甘醇。印象中她的歌声并不像某些女歌手那样甜得发腻，而在柔美中自有一分清朗和质朴。所谓歌如其人，最是恰切不过。《马路天使》中周璇的两首歌曲《四季歌》、《天涯歌女》，感觉跟后来的《夜上海》等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在这部电影里，还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腼腆率真的小姑娘，日后能够最恰切的演绎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的大上海浮华。影片中周璇扮演的女主角名叫“小红”，而银幕之下她叫做“周小红”，演员和角色有点模糊了——由这部影片周璇在我心里烙下了一个定格，她仿佛就是一个身世飘零的天涯歌女，尽管经历了大红大紫。

    上周末看了周璇主演的几部电影《花外流莺》、《长相思》、《夜深沉》，都是相当不错的片子。在我以前读过的电影史著述中，很少提到这些片子。的确，它们都不够“进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感到一丝惊喜。一直以为，如果只用一个词来概括中国电影发展的历史，那莫过于“propaganda”，三十年代如此，解放后十七年、文革电影更是如此。而周璇主演的这些电影，可以说是振脱了这条锁链的“异数”。《花外流莺》是一部爱情轻喜剧，它的叙事动因在于青年男女之间不断发生的矛盾和误会，绝口不提“国难当头”等的字眼；而《夜深沉》改编自张恨水的小说，是鸳鸯蝴蝶、才子佳人的旧式爱情故事，而非五四式的爱情呼号；在最为“进步”的《长相思》中，周璇用“夜上海”的歌声，讽刺了旧上海生活的纸醉金迷——然而，人们似乎更愿意沉溺于这种旋律之中，而早已忘记了歌词的警示意味。《长相思》并不耽于说教，它还是十分注重艺术性的，开头和结尾的遥相呼应，片名的若有所指，很有一种言犹未尽、意存深远的味道。

    在资料馆看电影，还遇见了一些久违了的老师和同学，这成为了我们一个小小的聚会。跟我坐在一起的是之夫妇。之看电影的眼光尤其刁钻，提醒我许多我永远不可能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在《夜深沉》中，那几个温酒用的酒壶不应该出现在北方，还有周璇的京剧唱腔如何地标准，是哪个路数。每每和之在一起，我经常会觉得自己犹如文盲。看完电影之后和老同学寒暄，了解了彼此的近况。得知有同学把工作辞了全职读博，为此感到震动。在一个大家都为工作卑躬屈膝的年代，毕竟还有人在竭力守护心中的理想。——回头想想，也正是这些朋友在一直催我奋进。世道不易，希望他们能够走得更远、更好。

    本来觉得老片子会乏人问津，但是这次来看周璇回顾展的观众还不少，为此操办了多时的沙沙感到欣慰。——在这个时代里，最多变、最不可靠的是技术，穿越那道物质的屏障，就能收获一种心灵的满足。大家多来资料馆看看老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