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人生百味 |
我家的阳台种了一盆野玫瑰,那是太太的大姨托人从老家捎给我们的。
去年开春搬新家的时侯,太太的大姨从老家到福州来看我们,老人家七十多岁了,但黝黑而健康的脸庞,硬朗而利落的手脚,一眼看去最多不过六十开外。她家离县城还几十里山路,进城都少,到福州更是第一次了,由于不会坐长途车,尽管我们说好了周六去接站,但岳母还是放心不下地陪她来了。
和以前岳母每次来一样,两位老人一踏进家门就忙乎开了,一边洗菜、打扫,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我们这些“上班族”忙、累、乱。平日略显冷清的屋里顿时有了一丝暖意。大姨搬了一个短凳、拿了一个盆,坐在客厅里掰着空心菜,一面笑着说,“你们这个房子好大,真漂亮,但你们天天都在上班那么忙,再好的房子也只能当作旅馆住,可惜可惜”。我苦笑地答道:“忙,没办法”。心里却开始想念起若干年前在老家的祖屋来了,只是低矮的平房,屋内是硬实的泥地,屋口是破旧的木门,但总有袅袅的炊烟,有清香的饭菜,还有屋后的葡萄架,更有回荡在檐廊下的大人的水烟味和孩子们快乐的笑声。八个多月来挖空心思完成的装修,在家居市场来回奔忙淘来的件件家具,在眼前似乎平淡乏味了起来。
考虑到老人可能有些晕车,泡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倒了一小如意杯递给大姨,“小心,有些烫”。“这杯真小”,大姨伸手接过,看着浓酽的汤色,小心地泯了一口,“好苦,这茶真浓,喝不得。还是家里的清明绿好喝,改天我给你捎给上来”。当过小学教师的岳母接着茬:“这可是铁观音,好茶啊,比我们那个清明茶贵多了”。“是吗”大姨似乎有些茫然:“不过这茶闻起来倒真香”。
晚上,我们陪两位老人打车到天福大酒店的“大汉江山”吃饭,也想让老人在市中心的高楼上看看福州的夜景。这家餐馆经营的是莆仙菜,倒和我们闽东的家乡菜有几分相似,老人家吃得味味有味,不过那看上去档次颇高装修和颇齐整的杯盘却让大姨有几分不安,“很贵吧,要百来块钱吧,在家里吃就好了”。太太赶紧接口:“很便宜的,这里都是土菜,不会超过一百元的”。为了老人多尝些花样,我们特意多点了一些菜,四个人肯定吃不完,听说可以打包,大姨倒是很高兴:“这家饭店菜量做得很足”。一顿吃下来满开心,太太也偷偷地悄无声息地出去结了账,只是久立在边上小姐让大姨有几分不自在,倒饮料的时侯,她想主动打个招呼,但最终还是忍住,只是笑着向小姐客气地连连点头。出来的时侯,大姨说了句:“小姑娘能在这里做服务员赚钱,真的很不错”。我知道她是挂念起还在田里面背黄土背朝天的表弟表妹了。
第二天一早,当我们睡个懒觉,起个大晚,一边喝着老人家大清早做的香甜的粥的时侯。大姨却收拾行装要走了。“明天你们又要上班,我该回去了”。我一向知道老人们的固执,也就没有阻拦。“你们阳台的花太少,回家我给你带棵玫瑰来”。也是,我喜欢兰花,米兰、吊兰、墨兰、四季兰、寒兰,一眼望去,秀气得近乎无力,如果有朵娇鲜的玫瑰倒是不错的陪衬。“还是托您买吧”,太太说。“不要,那是野生的,我去挖一株就好”。
一个星期后,到福州的老家人果然捎来了一株玫瑰,令人印象深刻的倒不是花,而是高大的枝干,是肥厚的叶片,还有一根根茁壮挺拔的刺,根部还被破塑料布小心地包起。这花自移到我家来也怪,光长枝干,倒不怎么开花。但欣欣向荣的茂密枝叶,在满阳台的弱不禁风的兰花群里竟显得鹤立鸡群。它就这样朴实无华地生长着,偶尔盛开的一两朵鲜丽逼人的玫瑰,更让整个阳台亲切生动了起来…….。
(铁杆米兰,九月九日于福州米兰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