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引发的悲剧

乔志峰

2012年4月13日晚，山东省东营市某中学初三女生李欣玥从自家五楼的窗户跳下。女孩之所以选择轻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头发——“剪短发”是她所在的学校的“传统校规”。此前，她在一篇题为《渴望得到尊重》的作文中写道：“就在前不久，妈妈就因为我的头发和我大吵了一架。事情是这样的，因为一中校规，学生必须运动头，但我却不想服从这条校规，因为头发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不夸张地说，头发就是我的一切，它胜过一切的人、物，但是老师非让我理发，在我的奋力抵抗下还是不能如愿。就这样我被老师押送去理发，带我去理发的是爸爸，不是妈妈，当时我的心一下子停跳了两下，怎么办？”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孩子因为“捍卫头发”而选择了轻生。而据我所知，对学生的头发提出严格的要求的，并非只有一两个学校，而是普遍存在。自从清军入关发表“剃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人”以来，对头发管得最严的地方基本上就剩下了两个，一个是监狱，一个是学校。我实在想不出，强制别人统一发型到底有啥用，是为了整齐划一好看，还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管人的心理或树立教育者的权威？

现在有些教育者存在一个误区，认为学生是离不开“管”的。因此，不管什么事情，他们都要管一管、监督一下，甚至产生了“监督癖”。虽然这些监督都是打着“加强管理”、“为学生好”的旗号实施的，但实际效果却往往适得其反。在出台一些措施的时候，教育者征求过学生的意见吗？评估过措施的实际效果吗？学校管理必须以人为本，教育者应该是为学生服务的，而不能处处以“管理者”和“监督者”自居，习惯于发号施令。某些教育者脑袋一拍、“禁令”出台的做派，真到了该改一改的时候了！

这些年一直在提素质教育，可如果某些教育者的“监督癖”不除，素质教育便无从谈起。学生随时都处在老师的“严密监督”之下，永远走不出老师警惕的目光，谈何素质、谈何自觉呢？老师们对学生少点监督和担忧、多点信任和鼓励，多给学生一点自主权，多培养学生自我管理、自我监督的能力，才更符合教育的本质。让孩子们自由选择发型，天塌不下来。

事情还有另一面。我们常说“孩子应该健康成长”，这个“健康”，既包括身体的健康，也包括心理的健康，更包括价值观的健康。恕我直言，把头发看得高于一切，宁可失去生命也要捍卫头发，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是有问题的。孩子们正是处于价值观的形成期，价值观可以多元，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有失偏颇的，家长、学校和社会还是要对孩子进行引导。特别是要给孩子们补上生命教育这一课，让他们知道，再宝贵的东西也没有生命宝贵，生命是高于一切的。

当然，这不是孩子的错，责任在大人，在社会，在教育体制。我们办教育不能学毒胶囊——表面上看起来来五颜六色、光鲜漂亮，实际上毒素内藏。更不能说得很高尚，实际上终极目的只要两个，一是唬人，二是要钱。应试教育、教育产业化等等就不说了，奴化教育和愚化教育也是非常突出的问题。对孩子的要求就是听话，动不动就组织学生集体给老师下跪，给父母洗脚。把这本应发生在私人空间的亲密举动无限放大，甚至要有组织、有纪律地拿到公共场合来“集体进行”，显然就有了“表演”和“作秀”的性质，沦为了赤裸裸的形式主义。否则的话，他们为什么非要将这些本应发自内心、天经地义的事情，搞得如此形式化、表面化、庸俗化、功利化呢？有多少美好的东西，都被那些口口声声“为了孩子好”的大人给毁了！

很多大人，包括老师和家长，其实是不懂得科学教育的。正是因为不懂科学的方法，他们才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笨、最“蠢”的教育方式，以至于有的大人包括某些教育者在孩子们面前“如狼似虎”，教育方式粗暴简单，动不动还会使用体罚和暴力。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大人，一方面要看点书（最好是国外的），学习一下科学的教育方式；另一方面还是要懂一点最基本的法律常识和社会常识，学会对他人尊严（包括孩子的尊严）的尊重。同时，更期待整个社会都能加强对孩子的保护力度。孩子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谁伤害孩子都必须付出代价——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孩子的健康成长，才能保护我们的希望，类似的“头发引发的悲剧”才不会继续上演。

此文根据本人在腾讯《腾讯微播炉》节目中的发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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