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和张玉结婚一年，生了一个儿子王长日，这个名字取父亲全姓半名，取母亲半姓。
长日刚刚学会说话时，王明笑着对妻子说：“妈个B的，这小子学会说话了。”
王明平时说话满口脏字，不骂人不说话，周围的人都烦他。长日两岁时的一天，王明故意把孩子的玩具拿走了。长日伸着小手向爸爸要，见爸爸不给，长日歪着头说：“妈B的，给我。”
王明一楞，却又笑道：“他妈的，这小子竟然会骂人了。”
长日两岁时，张玉带孩子到邻居家串门。临走时，孩子顺手把邻居家的一个顶针（缝衣服用防针刺人的类似戒指的工具）拿走了。回家后，张玉见到孩子拿了人家的东西，便吻了孩子一下，夸奖道：“你这个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往家里拿东西。真好。”
张玉平时不管到哪里，不管是谁的东西，只要有用并可以拿走，她是不会放过的。在厂子里下班的时候，如果没有东西拿，她会跑到工厂的煤堆上捡几个煤块放到饭盒里带回家。
长日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如果喜欢哪个同学的东西，他就会想办法偷走。如果同学发现了向他讨要，长日就会骂人不停。时间长了，同学们都不敢惹他，大家只能把自己的东西放好，防止长日偷去。
老师找到王明和张玉，要求他们俩对孩子进行教育。张玉却说：“你这个老师，也真是的，孩子小，看别人的东西好，喜欢一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大惊小怪。”
老师和家长无法沟通，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不再管了。
有一天，张玉带孩子去长白市探视姥姥。乘火车的时候，售货员推着售货车从车厢的另一头走来，边走与乘客们搭讪着推销商品。当车子推到张玉母子身边的时候，过道对面有乘客买东西。售货员在与乘客算账的时候，长日从售货车上拿走一袋糖果。售货员没有发现，坐在张玉对面的一个老人看到了。
当售货员推车要离去的时候，老人说：“小朋友，你让妈妈给人家钱吧。”
长日把那袋糖果往身后使劲藏，用眼睛瞪着老人，说：“妈个B的，用你管闲事了。”售货员这才知道孩子拿了糖果，便停下来看着孩子和张玉。
张玉非常生气，她把长日藏在身后的手拽出来，抢下糖果扔进售货车里。她狠狠地瞪着老人，说：“羊圈里蹦出一个驴，显你个子大怎么的？”
老人没有生气，笑眯眯地说：“你这个女同志好不讲理，我帮助你教育孩子，你不感谢到也罢了，怎么还骂人呢？你如果让孩子从小养成坏毛病，长大以后他一旦要是不学好，你可要后悔的。”
老人一身正气，张玉知道自己没理，便拉着孩子离开了这节车厢。
长日在整个小学阶段，经常打骂同学。他骂人的脏话连成年人也很难说出口，搞得老师一点办法也没有，同学们对他都敬而远之。
长日不仅偷同学的东西，连附近的经销店、商场，稍远一点的果园、工厂，也经常去偷。长日看到好东西就拿，养成了偷窃习惯，一天不拿别人的东西，晚上就睡不着觉。
长日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在社会游荡了五六年后，成为远近闻名的坏孩子。因为偷东西出名，长日是派出所里的常客。小时候，派出所一般只是对王长日进行一番教育之后就把他放掉了。长日十八九岁以后，已经成为惯偷，越偷越大，多次被公安机关拘留处罚。长日每次被拘留之后，王明和张玉都会想办法把他保出来。
有一天，长日刚从派出所里被领回家，王明对长日说：“儿子，你今后不能再偷了，再偷恐怕真得蹲监狱了。”
张玉说：“孩子，你让妈省点心吧，你再出事，我可受不了啦。”
长日看看爸爸和妈妈，说了一句话：“你们早干什么了？如果我小时候你们就不让我偷，我能走到今天吗？”
王明和张玉被长日一句话呛得什么也说不出来。长日这次从派出所里出来之后，确实老实了许多，王明和张玉以为长日学好了，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他们发现长日最近却迷上了侦探小说，一有工夫就拿这些书看，有时候还琢磨什么事情。
有一天晚上，长日背着一个包出去了。临走时，他告诉王明和张玉：“我和同学约会今天晚上喝酒，可能晚一点回来。”
王明和张玉没有反对，他们知道，长日只要决定的事情，父母反对没有什么用处。
过了半夜长日才回来，他直接钻进卫生间里，卫生间里传出很长时间的水声。张玉夫妻俩以为长日是在洗浴，没有起来观察。第二天早晨，张玉发现阳台上挂着长日洗过的衣服。她感到非常奇怪：“这孩子怎么知道自己洗衣服了？”
傍晚，王明回下班来家后对张玉说：“3号楼发生了一起命案，那个挺有钱的孤老杆子（独身）老刘头昨天夜里被人杀死了。”
张玉说：“他一个人过日子和谁有仇啊？”
“听说有人上他家抢钱，把他杀死了。”王明说。
“抢钱杀人？”张玉的脸马上就变了。她一把拉住王明进到两人的屋子里，说“咱孩子昨天晚上出去了那么长时间，这事别和他有关啊?”
王明说：“你别瞎联系，咱那小子敢偷东西，他怎么敢杀人呢？”
张玉说：“你去看看吧，他今天一天没出屋。昨天夜里回来还自己洗了衣服，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王明吓了一跳，拉着张玉就进到长日的房间。长日睡在床上，用毯子紧紧地蒙在头上。地上扔了一地啤酒瓶，还有一地烟头。
王明把毯子掀开，长日双眼通红，满身酒气。他看着爸爸，几乎没有反应。
王明问道：“儿子，你怎么了？”
长日没有回答。张玉急了，问道：“儿子，你告诉妈。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长日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拉着王明和张玉的手说：“爸、妈，你们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偷完钱往外走，老刘头发现了，他认出了我，我怕他报警，就把他杀了。”
王明和张玉一下子坐在地上，谁也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用力踹开了。冲进来几名警察，把长日一下子按在地上，用铐子把他拷住了。
一名警察拿出一纸文书，宣布：“王长日，你涉嫌抢劫杀人犯罪，经东山市公安局长批准，现在对你刑事拘留。你签字吧。”
一个警察把长日拉起来，递给他一枝笔，王长日颤抖着双手，在拘留证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玉“哇！”一声大哭起来。她拉住长日的手说：“儿啊，你干什么不好，怎么敢去杀人呢？你不知道杀人要偿命吗？”
警察带长日出去的时候，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妈妈，救救我啊。”
一年后，法院通知王明和张玉：“王长日因杀人犯罪，被判处死刑，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和省高级人民法院批准，明天将要对他执行死刑。明天早晨8时，家属可以对他会见20分钟。”
第二天早晨，在市看守所的会见室里，张玉和王明见到了铁栅栏里面戴着手铐和脚镣的王长日。
在批准会见的20分钟里，父子、母子几乎无话可说，三个人只是相视流泪。
狱警提示：“会见还有5分钟了，有什么事情赶紧交待。”
张玉把手伸进了铁栅栏里，拉着王长日的手说：“孩子，妈对不起你啊。”
王长日突然抓起张玉手，伸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下去。
“啊！”张玉疼痛难忍，大声喊叫起来。
几名狱警冲上去，把王长日的嘴用力掰开，张玉的手指已经被咬断了，血肉模糊。
张玉忍痛问道：“儿子，你为什么咬我？”
王长日用戴手铐的双手擦了一下滴着鲜血的嘴角，说：“妈，我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就得到了你的表扬。我从小学偷东西，你每次对我都是鼓励。要不是你从小教我偷东西，我也不会走到今天。你生了我，我应该报答你，你对我的教育我也只能用血的教训来感谢你。”
狱警把王长日带走了。王明和张玉哭泣着，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监狱。
《墨子·所染》记载: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
译成白话：墨子看见人染丝，感叹地说：“把雪白的蚕丝放入青色的染缸，就变成了青色；放入黄色的染缸，就变成黄色。染料的颜色变了，蚕丝的颜色也随着改变。把蚕丝染了五次，它的颜色也随着改变了五次。因此，染丝的时候，不能不小心谨慎呵!”
不仅仅染丝如此，做人治国也是同样的道理......
停笔时，我想起中国有句成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就是源于此处吧。
(2023-07-14 10:3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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