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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里杀年猪的欢喜

(2023-07-12 16:12:58)
标签:

农民

过年

杀猪

分类: 小说故事


 

天,越来越冷了。到了年根底下,村里的许多人家都杀年猪了。东北这个地界,农民春天抓个小猪养活,到年根底下猪肥了就杀掉。靠山屯有几十户人家,自打天交九以后,大部分人家都把年猪杀了。王老茂的儿子在城里上班,他要等大儿子回来再杀猪。这不,大儿子前天捎信回来,这个礼拜天领着媳妇和孩子回来。王老茂夜个(昨天)就开始张罗杀猪,他找来专门杀猪的李二楞子,这小子杀猪有一套,瞅冷子(冷不防)一刀下去,不管多大的猪,嚎一嗓子保证(死了)

早晨王老茂让老蒯(kuai,,年纪大的老婆)在灶火坑里架了柈子(粗大的烧柴)烧水。王老茂家保留着一口原始大铁锅,这口大锅能装好几(桶)水,荼戮(tulu,用开水烫猪毛)一口猪满够用。

锅里的水快烧开了,李二楞子噶吱窝(腋部)下夹着一把杀猪刀,晃荡着身子,拧哒拧哒(走路晃动)迈着秧歌步来到王老茂家。

李二楞子刚进院子,一条大黄狗窜出来,朝着李二楞子“汪汪”地扑咬着。狗被铁链拴着,它扑不到人跟前,只是吼叫着,两只爪抓在雪地上,扑腾起不少雪雾。

李二楞子从噶吱窝下抽出刀子,吓唬那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说:“你他妈地还来能耐了,信不信老子一刀子扎死你。”

王老茂听到狗叫,急忙跑出来,说:“兄弟,对不往,这个畜牲认生,谁都咬。拴着呢,没事。”

王老茂的二儿子王铁栓从屋里出来,说:“二楞叔,你怎么和狗一般见识呢?”

李二楞子一听话不对劲,张口骂了一句:“你这个浑球(浑蛋),怎么说话呢?”

王老茂拍了儿子一下,说:“你二叔来帮咱家杀猪,你他妈地也不会说句(人)话,滚犊子(滚蛋)。”

李二楞子没和王铁栓计较,问道:“老茂哥,抓猪的人来了没有,我可只管杀不管抓啊。”

立马(马上)就来,你先进屋,(dai抽)口烟吧。”王老茂往屋里让李二楞子。

李二楞子进屋不大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说话声,“老茂叔,什么时候抓猪啊。”

王老茂出屋一看,说:“哎哟,二明和欢喜来了。水马上就好,听你们二楞子叔支使,他让你们抓就抓。”

二明走到猪圈跟前看看了,那头乌黑的肥猪像个小牛犊子似,个头挺大。瞅见人在猪圈跟前晃动着,它发出不大友好的哼叫声。

二明对欢喜说:“兄弟,这口猪个头真不小,够咱哥俩呛。”

欢喜说:“咱俩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活,老规矩,我在前面逗它,你用钩子冷不防把后腿勾住,把它(按)倒,我抓它的前蹄,把它捆住。”

“行,就这么办。”二明回答。

欢喜刚一转身,地上有点冰雪,没有站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欢喜骂了一句:“真他妈地丧气。”

二明说:“你自己没有站住,出溜(摔)个(坐在地上),埋怨谁啊。”

王老茂从屋里搬出一张桌子,放在院当间(中间)这张桌子是老式木工手艺,一般是放在炕上吃饭用的。这些年人们不大用炕桌吃饭了,这个用柞木做的桌子就成了王老茂的杀猪案子。

王老茂的妻子端出一个大铝盆,放在桌子前面。王老茂喊道:“老二,去拿个‘喂得罗’(一种下面带尖的小水桶),一会儿你打开水,好荼戮(烫)毛。”

“好的。”王铁栓拎着一只小水桶站在房门边上。

李二楞走到桌子跟前,说:“二明,看你们俩的了,利索点,别让猪(惊)了,一毛了就不好抓了。”

“放心吧,二楞叔。”说着,欢喜跳到猪圈里,手里拿着一个地瓜,引逗着那头猪。

大黑河猪见有人跳进圈里,觉得这个人没有好意。便抬起头,两只眼睛瞪着欢喜,鼻子里喷着粗气,哼哼地叫着。

在大黑猪与欢喜对视的时候,二明从猪后面轻轻地跳进圈里,他手里拿着一把钢钩,在猪没有防备的时候,迅速用钩子勾住了大黑猪的一条后腿。大黑猪遭到攻击,“嗷”地发出一声音嚎叫,刚想转身,却被后面下手的二明将它拉倒了。

“嗷----!”大黑猪不甘示弱地嚎叫着,欢喜迅速冲上前去,用脚踩在猪的脖子上,哈下腰,将猪的两只前腿抓住,手中拿着的一条带扣的绳子,一下子就拴住了黑猪的两条前腿,又把绳子递给二明。二明手特别麻溜(快捷、利索),接过绳子三两下就把猪的两条后腿拴住了。大黑猪四蹄被绑,侧身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不停地嚎叫着。欢喜用绳子打一个活扣,把猪嘴套上,这头猪才不叫唤了。

“行,你们(抓)得挺麻溜(快),再去两人,把它抬到桌子上。”李二楞说道。

王老茂跳进圈里,看了一眼,说:“够呛,咱爷三个也不一定能行。”他对二儿子说:“老二,把‘喂得罗’给你妈,你也来搭把手(帮忙)”

王铁栓跳进猪圈,他拎着一个粗棒子从猪的后腿穿进去,四个人用力一抬,将这头大肥猪从圈里抬了出来。大肥猪尽管四蹄被绑,它还是晃动着身子挣扎,把抬猪的四个人晃得几乎站不住。四个人将猪抬到桌子上,将猪头抻出桌子,王老茂端一个大铝盆,放在猪的脖子下面。欢喜和二明站在桌子两则,哈着腰,用力按着肥猪。黑猪的嘴被绑住了,发出“呜呜”的叫声。两眼滚落出晶莹的眼泪,动物临死时也会感到悲伤。

李二楞子一只手扯住绑在猪嘴上的绳子,一只脚用力踏在猪的前胸。另一只手拿着刀,将猪前胸的一处猪毛刮掉。说了一声:“老黑啊,对不住了!你的命不好,生来就是被杀掉吃肉的。”

黑猪好像听懂了,不再挣扎了,李二楞手一动,将手中的刀贴着猪的前胸,斜着向下用力扎了进去。

黑猪身子猛地一抖动,发出一声惨烈无比的嚎叫:“呜----嗷----!”声音由高到低,渐渐地没有了声音。李二楞子抽出刀子,将猪头顺势按下,一股鲜红的血从刀口处“哗哗”流淌出来。王老茂用一根竹棍不停搅动着盆子里的血,不让血凝固。猪肚子刀口的渐渐地不流血了,李二楞子说:“好咧,快打水荼戮毛吧。”

桌子旁边早就放好了一只铁槽子,王铁栓将锅里的开水打来倒进槽子里,槽子上面顿时升起一片白雾。几个人把猪按在槽子里,浸泡在滚水之中。李二楞子还用一只铁舀子舀起热水,浇在无法浸泡的部位上。

过了一会儿,李二楞子说:“荼戮好了,拔毛。”

几个人伸手便在猪身上拽起来。说也奇怪,漆黑的猪经滚水一泡,身上的毛很容易就被拽下来。当猪的体毛被拽得差不多的时候,李二楞子用杀猪刀子在猪身上下刮了几遍,桌上的肥猪立刻变得身体雪白。

李二楞子先将猪头切割下来,吊在王老茂家的苞米楼上。雇人杀猪,如果不给工钱,就把猪头给人。李二楞子今天赚的是猪头。

听到猪的叫声,周围的邻居们纷纷来人了。李二楞子将猪开膛之后,其他人帮助洗内脏,扒肠衣。有人将猪小肠洗好之后,便将铝盆里的猪血用漏斗灌进肠子里。不大一会,猪血肠就灌好了,一根根灌好的血肠鼓鼓地,亮亮地,被盘放在一个大盆里。

李二楞子切下一扇带肉的肋排骨,拿起一把砍刀,“叭叭”几下地剁开,扔进一个大盆里。又切下几大块肉,说:“老茂哥,拿这些下锅吧,够吃了。剩下的我一会就能收拾好。”

王老茂对妻子说:“老蒯,你领着女的赶紧做菜、炖肉,收拾完了好喝酒。”

王老茂的妻子笑着说:“你放心吧,素菜都做好了,我借了两个高压锅,肉一会儿就好,耽误不了你们喝酒。”

说话间,王老茂的大儿子王银栓回来了。一家三口刚进院,李二楞就喊上了:“老茂哥,你家老大进院了。”

王老茂一看儿子、儿媳和孙子都回来了,高兴极了,说:“你们快进屋哄瑙哄(暖和暖和)吧。这个天,嘎巴嘎巴(特别)地冷,看把孙子冻得嘶嘶哈哈(冷得用嘴哈气)的。”

李二楞顺手把猪膀胱拿起来,用嘴使劲一吹,膀胱立刻鼓得像个皮球。李二楞用细绳把膀胱口扎住,对王老茂的孙子,说:“小嘎豆(小孩子),二楞爷爷给你个吹膀(猪膀胱)玩。拿去当球(踢)”

王老茂说:“拉倒吧,二楞子。城里的孩子什么球都有,哪有捲吹膀的。”

李二楞说:“咱这地界杀猪的时候,哪家小嘎子不玩这个?”

李二楞子的活很快干完了,他把猪肉切成一条一条的,四个蹄子也收拾得特别干净。其他人也把猪下货收拾干净了。

李二楞子说:“老茂哥,院子里皮儿片(乱七八糟)的,收拾一下不。”

王老茂说:“别忙呼了,院子里的活,完事我和儿子收拾。咱们进屋喝酒去。”

“行,我光忙活了,这半天憋了一泡尿,我得先上茅楼(厕所)放水(撒尿)去。”李二楞说着,便起身去厕所了。

王老茂家的三间大房子,炕上地上摆了七八张桌子,一屯子里乡亲们能来的都来了。这地界有个习惯,杀年猪的时候,乡亲们都要被邀请来一起乐喝,这个习惯多少年了,怎么改革也没有变。

男人坐在炕上,盘着腿,叼着烟,唠着嗑,天南海北什么都唠。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酒喝高兴的时候,撸起袖子就叫喊起来:“哥俩好,五魁首,七个巧,八匹马。”喊叫声音震天动地,震得人们耳朵嗡嗡直响。

女人们一般不喝酒,大家坐在地桌上一起吃饭、吃肉,嘻嘻哈哈,拉着家常,你一言,我一语,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不时响起一阵阵快乐的笑声。

寒冷的冬天,室外飘着雪花。北风呼啸着,路上几乎断了行人。王老茂的家里,热气腾腾,笑语阵阵。改革开放之后,富裕起来的农民仍然保持着淳朴的乡风民俗。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一点隔阂,人与人之间热乎得几乎要沸腾起来。

“我们都是东北人,东北人都是活雷锋”,这首歌曲里的歌词让人们感到那么亲切。如果有人此时唱起这首歌,就会让人们高兴得什么都会忘记的。

然而,不适从什么时候起,不准人们自己杀猪了。农村里杀猪过年的风俗渐渐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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