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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8)

(2006-01-19 19:48:16)
分类: 武侠玄幻
乌黑的长发如流水般地泻落下来,给空气中添了一丝淡淡的桂花香味,金兽香炉中,一缕香烟袅袅升起,一泓温泉自山中引入,穿房而去,房中只听得轻轻的流水之声。
一个美妇人正是浴罢,只着了家常小衣,斜倚在长榻上,闭目听着侍女以轻重适中的声音,将案上文件中的事项,一件件地读来。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如云的长发,另外四名侍女,则轻轻地将精油涂抹她的双手双足来做养护。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安静的气氛流动。
过了一会儿,那美妇人轻轻一摆手,众侍女连忙停下手来,观察她的神情,那读文件的侍女,也忙停下来静听吩咐。
那美妇人右手支头,依旧闭目安静,只道:“这些不紧要的事先罢了。绿华,飞龙宫的侍女禁卫,可曾安排好了?”
那读文件的侍女绿华是她的得力心腹,此时忙恭敬地道:“是,奉娘娘之命,都安排好了。”
那美妇人淡淡地道:“起居饮食也要当心,每日菜肴要过百种,除了她喜欢的几种,其余的都要及时换新的。”她双目微开,嘴角含笑道:“她虽不是我亲生的,我愈要待她好才是。”
绿华忙恭敬地应道:“是,奴婢明白。再过得十余日,咱们就可以从她的饮食中,找出她这十几年中,藏身何处了。”
那美妇人眉头淡淡地一颦,道:“通天宫的事,你叫林管事留意王寿的动向。”她冷笑道:“你们越发地糊涂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事前没有一丝风透上来,咱们倒叫王寿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绿华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咱们要不要把王寿换掉?”
那美妇人含笑道:“不急,有肉也只烂在一个锅里,跑不了。”
正说着,忽然一声脚步声从远处匆匆跑进,乔若卉叫着:“母妃,母妃——”满脸是泪地跑进来,一头扎进那美妇人的怀中呜呜大哭起来。
这美妇人,自然就是乔若卉的生母乔虹,如今天界的后宫之主虹妃。
见女儿扑到自己怀中大哭,乔虹眉头微微一皱,但瞬即将这种不耐烦掩在表情后面,温柔地道:“卉儿,怎么了?”
乔若卉一边呜呜哭着,一边将今日早上之事,不清不楚地哭诉了。她纵然是说得不清不楚,乔虹一听,便已经知道大概,却不发作,只是温言道:“卉儿,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应该明白,你父皇的性子我也无能为力。你别把自己搅在这里头,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乔若卉却没听明白过来,依旧哭道:“母妃,你怎么能够让她这么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她还说,她母亲才是正室原配,您什么都不是,这么底是怎么回事?”
乔虹脸色微变,看了绿华一眼,绿华会意,连忙收拾起东西,率领众侍女悄然退出。
乔虹看着女儿,缓缓地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乔若卉骇异万分,不禁叫了一声:“母妃——”
乔虹缓缓地道:“当年的紫后,权倾天下。便是你父皇,亦是要忌她三分。紫宸二字,紫在宸前,这便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乔若卉不由地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虹看着窗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我见过她,我只见过她一次,那时候,我正怀了你……”
那一年,她正是走投无路之时。
她本是下界狂热崇拜宸帝千万个少女中的一个,为了能够接近心目中的偶像,她不顾一切,冒着被人耻笑和前途的渺茫,而投身于红霞帔之中。经过一层层的筛选,终于进入了天宫。
然而在天宫之中,有着太多要在宸帝面前争宠的女人,每年都有新的红霞帔上来,每年都有旧的红霞帔被淘汰。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宸帝的临幸,则这些红霞帔不是沦为其他人的玩物,就是被玩厌之后淘汰出去,走下天梯,她们已经因为做了红霞帔而不见容于父母亲朋,只能沦为娼妓,直至死亡。
而她,在进入天宫半年之后,顺利地接近了目标。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天宫,怀孕是比失宠更可怕的事。谁都知道宸帝最讨厌孩子,也是最讨厌女人怀孕,一旦怀孕就得离开天宫,而一旦离开天宫,恐怕谁也无法再有机会返回。有许多未经人事的少女,因为无知而怀孕,哪怕是正当时得宠,也立刻被抛落凡尘。而天宫,却也是绝对没有可以堕胎的药物,也没有堕胎的机会。
难道自己抛弃一切,历经连番考验,就因为这样而被淘汰吗?不甘心,她乔虹绝对不甘心。哪怕是破釜沉舟,她也要找到一条出路,让自己能够留下来。
她想到了一个人,在这个天宫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救她,那就是紫后。
乔虹跪在月宫的门口,已经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没有人理会她,只因为,这种事在天宫,已经太多太多了。
月宫的看门婢女小婵已经觉得不耐烦,她只是想拿她取取乐:“你不用跪了,没人会给你通报的,除非……”
乔虹抬起头,似是绝望中看到希望:“除非什么?”
小婵与另两个婢女正推推攘攘地,便嘻嘻哈哈地笑道:“除非,除非你能够跪下来替我擦鞋。”
红霞帔再没地位,也是宸帝临幸过的女人,焉能受这等最低下的婢女羞辱,小]婵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却也只是拿这话,打发乔虹走路而已。
谁知道乔虹脸色闪过屈辱的神色,却咬牙忍了下来,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小婵的面前,笔直地跪下来,拿出自己洁白如新的手帕,一点点地小心地将小婵脚上的泥土全部拭擦干净。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小婵:“这样行了吗?”
小婵倒想不到她真的会这么做,一时倒给吓住了,旁边的三名婢女也吓得怔住了。小婵本是开开玩笑,这时候倒弄得骑虎难下,只得咬牙道:“好,我这就进去给你通报,只不过娘娘见不见你,却不一定了。”
乔虹直视小婵:“姐姐只管进去通报,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我父亲是给娘娘种甜瓜的老乔,也请姐姐一并通报。”
那小婵只得进去通报,却是她也见不得紫后,只是到了紫后身边的大宫女金桂那里,悄悄地说了这事。金桂嫌她多事,本不欲往上报,怎耐小婵白受了乔虹这一大礼,若是当真这样没声响地就过了,却是不好出去见人。只得磨着金桂,姐姐长姐姐短地求了半日,金桂本是与她交好,便候着午后纳凉时分,特地挑了几个好甜瓜用冰镇了端上来。
此时却是那当世画坛圣手吴禅子正为紫后画像,却是玉溪之中送来一块绝世美玉,质地极好,可惜了黑白相间,色泽不一。玉工们看了,无不说可惜,引得宸帝兴致上来,亲自去了看了看,笑道:“可不是天生一块刻人像的好材料,白玉为肌墨玉为发,这两道红晕可巧做了胭脂不是?”
金口玉言,众人方恍然大悟,齐道果然是帝君神眼,方能一眼看透奇玉之质。便有玉工上前讨好地说正当为帝君塑一个玉像,流芳千古,倒叫引得宸帝大笑:“蠢才,朕脸上若添这两道胭脂,可不成了娘们啦!”指了指后宫道:“再过得两个月,是什么日子,都忘记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再过得两个月,便是紫后的生辰千秋节了,到时候普天同庆,这块美玉若是刻成紫后的玉像,自是一桩极好的礼物。且是宸帝如此有心,紫后知道必是十分欢喜。此时吴禅子画像,便是为这玉像而准备的。
因听了这事,紫后心情甚好,见金桂送上甜瓜,吃了几口,夸道:“今年这甜瓜倒是格外地好!”金桂听了这话,忙趁机将乔虹之事禀告了,并说这乔虹就是专为紫后种甜瓜的乔老头之女等等说了,紫后听了,沉吟半晌,便叫人带了乔虹进来。
乔虹一步步走进来,走进这闻名已久的月宫之中,想着马上要见到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紫后,心中也不是害怕的。只是走到此步,只是走到此步,却已经由不得她后退,破釜沉舟,只在此一举了。
她低着头,跟着小婵一路走进来,也不敢抬头,走到一重门槛前,小婵已经不能进去,由另一名宫女引她走进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一道白玉石台阶前,令她跪下。
乔虹胆战心惊地跪着,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头顶上一个声音传下来:“你叫乔虹?”
乔虹只敢答了一声:“奴婢正是。”
紫后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淡淡地道:“听说你怀孕了?”
乔虹听了这短短四字,不知怎地只觉得心中万种酸楚一齐迸发出来,只哽咽伏地,不断磕头道:“求娘娘救我!”
紫后并不看她,只是看着吴禅子刚刚画好的画像,口中缓缓地道:“我倒不明白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做这种冤大头?”
乔虹听得这话重了,只吓得不断磕头,却苦于什么话也不敢出口了,若只是乞怜,她是红霞帔的身份本就犯紫后之忌;若说是为了看在她怀了宸帝的骨肉,偏宸帝自己又是最厌恶孩子的,连紫后如此得宠,至今也未曾生育过子女。思来想去,实在无可说了,只得泣道:“娘娘只当看在我父亲的份上……”
紫后慢慢地道:“你既然甘心做了红霞帔,你自己的事便自己承担,有什么后果也当是你们自受。”她转头看着盘中的甜瓜,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像你这种情况,在天宫实不鲜见。我若此番管了你的事,只怕此后后患无穷,我这月宫的门,要给你们这些无穷无尽的红霞帔踏破。我虽然喜欢你父亲种的甜瓜,可是若为这个,那这甜瓜的价钱未免太昂贵了,我倒吃不起了。”
众宫女平常在紫后身边惯了,知道她在说笑,也不由地笑了。此时乔虹虽然只在此地一小会儿,却已经满心如在油锅上似的,听了笑声,更觉得如跪在针毡上一般,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进去。
紫后心中厌恶,这女孩子年纪轻轻地,做出这等事来,却居然还敢钻营到她的身边来,看着女孩子心性甚是凉薄,装出这般可怜,只怕心中巴不得嫌自己的亲骨肉是个累赘,此番苦求,只怕没有半点是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只是怕不能够继续保住宸帝的恩宠而已。想到这里,不禁心中轻叹一声,道:“你提到你父亲,在你心目中,你以为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乔虹战战兢兢,不知道她是何意思,只得答道:“家父只是个最无用的瓜农,怎么敢劳娘娘动问!”
紫后轻叹一声:“本后却觉得,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
乔虹大觉诧异,她父亲是个最老实本份的人,平时只知道守住几亩瓜田便万事休矣,窝囊得叫她嫌弃。她本是个心气极高的人,自年幼时便立志要出人头地,向往成功。自入了天宫之后,见人人出身都不错,更是羞于提起自己的父亲竟是个低三下四的瓜农。此时听得紫后竟然这般说,不由地大为诧异,难不成父亲竟有其他的身份不成?
却听得紫后悠悠道:“普天下的人都种甜瓜,独你父亲的甜瓜最甜最香,这便是了不起。天下人都浮燥,人人争荣夸耀,你父亲偏能够把心思用在种瓜上,自得其乐,这便是了不起。”她看了乔虹一眼:“你明白吗?”
乔虹心中沮丧,却原来还是一个瓜农而已,却不知道今日紫后发了什么兴致,不过是借题发挥微言大义而已,心中虽然如油锅里一般,却不敢开口,只得摇了摇头。
紫后心中暗叹,夏虫不可语冰,自己也只是枉费口舌,缓缓地道:“什么时候,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你若是想不明白,这一生都不会快乐!”不禁有些索然,微微闭目道:“你去吧,等生完了孩子,去通天府找王寿,他会安排你再回来的!”
乔虹惊喜交加,忙用力磕了个响头,直磕得头上见血:“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紫后目光如电,直视着她,冷冷地道:“你不必谢我,你这等人原不值得我怜悯的。我只是可怜你腹中的胎儿,投错了胎,偏遇上一对狠心父母。我若不应了你,只怕保不住这个无辜的孩子。”


“母妃,母妃——”乔若卉的叫声,将乔虹从记忆中拉回了现在。她看着眼前的女儿,笑了笑,并不打算把这段故事告诉女儿,并不打算让女儿知道,她这条小生命,得益于紫后一时的善心发作。
自从生下这个女儿之后,幸运开始光临着她。离开一年之后重返天宫,那时候,紫后已经不在了,后宫之主空悬。或许是生过孩子的她,别有一种与其他未曾生育过的女人不同的风韵,宸帝开始留意到她。
经过这一年,她不再是那个没脑子狂热着去扑火的飞蛾,宸帝如日,光照天下,又怎么会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厉害如紫后,也消失得消息全无,与其费尽心机争夺君王的一时宠爱而后惨淡收场,倒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如何能够留得长久。
她得宠后,没有要求名位珠宝以及其他的东西,只是想法设法争取照顾宸帝的饮食起居,变着法儿为宸帝找来各种各样的女人来固宠,永远在不需要时消失,在该出现时出现。在紫后离去的那几年里,宸帝的脾气出乎以往的暴燥,在人人逃避的时候,她愿意去做一个出气筒,去做一个被迁怒者。
开始,她的存在并不被注意,慢慢地许多红极一时的宠姬都消失了,而乔虹依然存在于宸帝的身边,她渐渐变成了宸帝身边一件固定的物品,一个习惯的存在。
她能忍,也能狠。当她看到宸帝因为某个老臣的顶撞而心情败坏时,她敢私自借用天禁卫把对方除去。当她对着宸帝说她愿意化作一把刀,只求解宸帝之烦恼,由她出手,可以不脏了宸帝的手,不污了宸帝的名时,她看到宸帝眼中欣赏的目光。
这是她用生命下的第一个赌注,但是幸运地,她赌赢了。从此乔虹的名字,不仅仅只是一个在世人口中被轻贱地提起的一个侍寝女人,而是成了一个祸水,一个灾难,一个不可被得罪的权力女人。
任何一个人,不管功劳多大,权势多大,只要得罪了乔虹,总有一天会被她狠毒地报复。老人们渐渐被换去,新人们渐渐上来,乔虹一手抹去了开国以来功臣坐大的局面,一手抹去了帝国对紫后的崇拜。她开始象紫后一样,只有她才是宸帝身边永远的女人,而其他的女人,只是过客。
但是,她永远永远,只是一个最聪明的附庸。十几年来,她没有一件事,拂逆过宸帝的意愿。那些落在她手中的人,到底有多少,她是揣摩着宸帝的心意去办的,还是她自己想对付的,已经说不清了。但是她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在没有确定宸帝对那个人已经失去兴起时,她是绝对绝对不敢出手的。正如此时,她是绝对不会出手对付飞龙一样。莫说只是若卉前来哭诉,便是飞龙打上门来,她也绝对会退避三舍的。
就如去年,宸帝新宠的妙姬,撒娇地说一句她要住虹妃的寝宫,乔虹二话不说立刻搬了出来,当夜就让妙姬住了进去。没关系,她在乎的不是妙姬,宸帝会看到她的付出,同时会在某种程度上眼开眼闭,做为对她的补偿。至于若干日子之后,按照自然淘汰规律失宠的妙姬会有怎么样悲惨的下场,那时候的宸帝,根本不会关心。紫后会在宸帝在她生日时失约,而一怒之下撤了宸帝的席会当众给他难堪,而乔虹十五年来,从未敢过过生日。
她看着眼前的女儿,甚至是若卉,她也从来没有在宸帝的面前,提起这个女儿的存在。在大权在握之后,她将若卉接到自己身边,乔若卉或许在其他地方耀武扬威,但是她刻意安排下,从来没有让若卉在宸帝的眼前出现过。她没有在宸帝面前提过,所有的人,也一致有默契地不敢在宸帝面前提起这件事,只怕虹妃的狠毒。而宸帝,也许知道这件事,但他的不提起,也是一种表态。表态一种不影响他自己的任何情况下,他可以当乔若卉的不存在。
乔若卉伏在乔虹的膝上,似乎是睡着了,乔虹摸着她的长发,慢慢地摸到她的颈后,当年她把乔若卉接到身边来,固然有母女之情,也是一种权谋,更是一种赌注。这一注下来,若是宸帝表态不悦,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女儿以表忠诚,若是宸帝没有表态,则是表示了对她的独有一种宽容度,那是对别人没有的宽容度。乔若卉留在她的身边,等于是向世人昭示着她的地位与众不同。
她成功了。
开国三十年的庆典上,她受了正式册封,成为后宫之主。尽管,只是妃,不是后,但她是除紫后外,后宫唯一受正式册封的女人。
想不到,受了册封才刚刚满两年,当她自以为地位已经无可动摇,当她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时,飞龙闯进了天宫,成了公主。
想到这里,乔虹不禁攥紧了手,长长的指甲深镶入掌心而不觉得疼痛。上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紫后一生恣意放肆,而她这一生却是永远无尽的忍耐痛苦。不仅是她要忍耐,连她的女儿,也要一起忍耐飞龙那个丫头?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抬头,摇了摇桌上的金铃,侍女绿华应声而入,乔虹淡淡地道:“明天,你叫凤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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