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摩托杀手

    1965年我出生，这一年，父亲正式离开银行去建设县化肥厂，从此，父亲总是在建厂建厂，临朐县好多工厂建设之初都有父亲的足迹和身影。在我记忆里，父亲总是在外面奔波，很少回家，甚至很少在县城里。

    好容易等到上世纪80年代初，全家才把家安顿在县城里。不久，父亲就提前“退休”了，父亲退休前的职务是县造纸厂的副厂长，级别：副科。当时，全国上下正在实行企业承包制，县造纸厂的承包人拉着父亲去办了退休手续，因为他实在不讨人喜欢。承包人是原来厂里的临时工，而父亲是老资格的厂领导，怎么看也碍事，退了就一了百了。此时，父亲还不到退休年龄。

    这件事可能影响到了父亲与承包人的关系，还有一件事更是火上浇油，激化了双方矛盾。当时，承包人与父亲住在同一个楼座同一个单元，父亲住一楼，承包人住三楼。承包人属于暴富的“新贵”，家里有几辆崭新的自行车，夏天的某日中午，放在楼道门口的自行车被人盗走，承包人的老婆就敲开了父亲的家门，边找话说，边径直走进房间和院子，眼光四处查看，像是在搜寻什么。当时，我正好放暑假回老家在家里，这一幕记得很真切。母亲就问她有何事，承包人老婆支支吾吾说：放在门口的自行车不见了。然后就匆匆出门走了。

    当时，我很愤怒，母亲也很愤怒，这不是怀疑我家做贼吗？父亲倒是平静，没有任何表示。没想到，此事过后的某一天，据母亲转述：父亲酒后走到院子里，冲着楼上三楼承包人的阳台，破口大骂，声震四方。承包人没有任何动静，任凭父亲狂骂了一顿。

不久，承包人就搬家走了。记忆中，这是1992年的事。当时承包制就是新型的雇主和雇工的关系，对工人而言，承包人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支配权。那个承包人我也见过，出入坐奥迪车，举手投足的气派活像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所有人见了他毕恭毕敬，见了他的老婆孩子毕恭毕敬。

    转眼到了1993年。父亲退休后，爱上了一项运动：打门球。每天早晨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天，父亲就会骑着自行车去不远处的县体育场打门球，这里有他的同龄人和老同事，父亲的球艺不赖，还当了教练，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初夏的某个早晨，天刚蒙蒙亮，父亲就起床出门，骑上自行车去打门球。早晨的路上少见车和人，大马路空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父亲轻松地蹬着自行车走着，突然，背后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咆哮声，父亲下意识回头望了一下，却见一辆摩托车冲着自己飞驰而来，父亲赶紧往路边靠，可摩托车像长了眼睛一样，还是准准撞向了父亲，把父亲从自行车上撞下来，结结实实一头栽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摩托车没有停留，加大油门一溜烟跑了。目击者言：撞人的摩托车上有两个男青年。倒在路边的父亲很快就被路过的熟人认出，之后是报信，子女赶来，住院。父亲的伤很奇怪，没有伤着骨头，却把头摔坏了，头痛剧烈，胸痛剧烈，在县医院住了15天才基本痊愈回家。从此，父亲的精气神大不如从前，嗅觉和味觉功能部分丧失。

   对这件事，我家人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这是纯粹的交通事故，一派认为有人雇凶刻意伤害。我是后者。人在做，天在看。这事的真相只有天知道了。

写于201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