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排行老六。
23年前,我们十几个大学毕业的小光棍同时涌进这个学校,让六哥一下子找到了“老大的感觉”。当时,教育界流行的口号是:我为教育献青春!六哥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你们在为教育献青春,我青春已经献完了,只能献更年期了。”当时,六哥刚结婚,儿子还在襁褓中。
六哥和我们关系很好,大家称他“六哥”,叫的理所当然,应的理直气壮。六哥享过福,受过苦;练过拳击,学过美术。最后从事美术教学,以雕塑见长,获过国际大奖。据老黑为六哥写的传记中爆料,六哥从小就喜欢玩尿泥雕塑,可见童子功的厉害。
那个年代,教师的工资很低,社会地位很低,男教师找媳妇很困难。大学本科读完了,工资却比不上一个售票员或售货员;降低择偶标准,大家心有不甘;保持正常标准,人家又看不上眼。于是,一群小光棍内心很是受煎熬。由于打过多年光棍,三十左右,六哥才“众里寻她千百度”找到年轻貌美的六嫂,他深知光棍之苦,苦于黄连;光棍找媳妇之难,难于上青天。所以,六哥就格外关心我们,平日在晚上或节假日,有空就抱着儿子找我们谈心。那时,大家感觉六哥比党温暖得多;因为,党只管你思想进不进步,不管你光不光棍。记得有一天晚上,六哥对我们说:“找不上真的,我给你们画个媳妇吧?”大家一听,都高兴坏了,忙说:“笔砚伺候,六哥快画。”
铺上宣纸,饱蘸浓墨,六哥提起笔来,抬头笑眯眯地问:“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大家七嘴八舌,有喜欢瓜子脸的,有喜欢丹凤眼的,反正都是漂亮的。最后,六哥给我画,我说:“我喜欢长发的。”六哥就说:“好,给你画个最漂亮的长发妹。”说着,六哥毛笔画了几下,就见宣纸上出现了一个长发半遮脸庞的妖娆妹妹。六哥得意地说:“这个怎么样?”我说:“不好看。”六哥有点诧异,我忙说:“我喜欢披肩的,这个遮脸了。”六哥不接茬,端详着画,自言自语说:“这个有点妖啊,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了。”说着,又提笔画了一张,一个很文静的、长发披肩的妹妹,瓜子脸,细长的丹凤眼,很是合我口味。
小光棍们每人都从六哥那里得到了一个“媳妇”,大家很是兴奋,说:要是像《聊斋》上那样,晚上能从画中下来,变成真的就好了。六哥很深沉地说:“真下来了,你们就收拾不了了。”只要不是妖精,不吃人,还怕收拾不了?小光棍们不以为然。六哥笑眯眯的,不再说什么,很是意味深长的样子。
等墨迹干了,小光棍都把六哥的墨宝贴在床头的墙上,聊以慰籍干渴的心灵。我的那张挂了两年,直到宣纸变黄才摘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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