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王进城

　　解维汉

　　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三国后期两次“逼宫”便十分相似，都发生在魏国。京剧和某些地方戏都有关于此的演绎。

　　第一次是曹氏“逼宫”。《逍遥津》也叫《白逼宫》，是京剧传统剧目，秦腔、豫剧亦有该剧目。剧情是曹操杀董承之后，欲杀董贵人。汉献帝因曹操权势日重，与伏后计议，派内侍穆顺给后父伏完送去血诏令密图之，约孙权、刘备为外应以锄曹。未料，穆顺将诏书藏在发髻里带出宫时被曹操下属搜出，曹操大怒，带剑上殿命华歆把伏后乱棒打死，伏后向汉献帝求救，献帝已自身难保。曹操还鸩杀了伏后的两个皇子，又杀了伏完及穆顺的全家。曹操威逼汉献帝将曹操女儿曹妃封为皇后。由于京剧中的曹操是勾水白脸，所以这出逼宫戏也叫《白逼宫》。

　　剧情至此便结束了，历史仍在继续演变。公元220年正月，曹操病死。曹丕继位魏王和丞相，掌管大权。曹丕的亲信华歆率领文武百官联名上书，劝汉献帝把帝位让给魏王曹丕。为了保住性命，汉献帝被迫于220年十月宣布退位并将皇位“禅让”给曹丕。曹丕故作推辞，在“三让”之后才“答允”接受。十月二十九日，曹丕登上受禅台受禅称帝，立国号为大魏，史称曹魏，曹丕是为魏文帝，并尊曹操为太祖武皇帝。220年十一月一日，曹丕封业已退位的汉献帝为山阳公。历时一百九十余年的东汉至此灭亡，三国时代的魏朝正式建立。

　　第二次是司马氏“逼宫”。京剧《定中原》，又名《司马师逼宫》《废曹芳》，剧情是曹丕废汉献帝刘协，以魏代汉后，朝政渐落司马氏(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手中。传到魏主曹芳时，他因不堪忍受司马师的跋扈专权，便与皇后之父张缉，大臣夏侯玄、李丰密议，用血写诏书，准备联合姜维、夏侯霸共诛司马师。事泄，司马师搜出血诏，杀死张缉、夏侯玄、李丰三人，又杀张皇后，废魏主曹芳，立曹髦为帝。司马师在京剧中由架子花脸扮演，勾红十字门脸，所以此剧又名《红逼宫》。

　　历史仍在继续演变。260年，魏帝曹髦不甘司马氏威胁自己帝位，召见王经等人，对他们说“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后演变为成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带领冗从仆射李昭、黄门从官焦伯等，授予铠甲兵器，率领亲兵讨伐，司马昭遂使亲信贾充派遣武士成济杀害了曹髦，事后成济被处死，司马昭另立曹奂为帝。263年，司马昭命钟会、邓艾及诸葛绪率军伐蜀，邓艾经阴平直袭涪城，进逼成都。刘禅投降，蜀汉灭亡。司马昭胜利后称晋王，不久病死。其子司马炎于265年逼曹奂禅让，改国号为晋，曹魏遂亡。

　　伏后幽闭而死是建安十九年(214)，废曹芳、立曹髦是在嘉平六年，即正元元年(254)，这两出戏中的两次逼宫事件仅相隔40年。汉献帝“禅让”是在220年，曹奂“禅让”是在265年，之间也相隔45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历史便迅速重演了一次，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这两次事件的相同点很多，都是丞相专权——危及皇权——写血诏——往宫外送血诏被搜出——事情败露——逼宫——虚假禅让——篡位。当初曹操怎样恣睢暴戾对待汉献帝，后来司马氏就怎样对待他的子孙，形成活生生的现世报。事件也都发生在当朝末期，国力衰弱、皇帝被挟持难掌大局，权臣兴风作浪、虎视眈眈图谋改朝换代，形成一个循环往复的颠覆怪圈。

　　其实，京剧传统剧目中先后有五出“逼宫”戏，俗称红、黄、蓝、白、黑，都是表现古代宫廷中激烈的争权斗争。除了上面的《白逼宫》《红逼宫》之外，还有描述春秋时郑庄公与其弟共叔段争夺王位，逼宫囚母的《回斗关》(亦叫《怀都关》)，郑庄公虽不勾脸但扎黄靠，故称《黄逼宫》；还有，东汉光武帝刘秀酒醉后在谗妃郭氏唆使下诛杀铫期等开国老臣，马武大闹宫廷、用金砖击头而亡。悔恨的刘秀在太庙祭奠忠魂，终因心神不定由太庙跳下身亡的《打金砖》。因主角马武勾蓝色花脸，故又名《蓝逼宫》；再有，西周厉王听信宠妃马氏及国舅马兰斩大将李广，李广之三弟李刚起兵反朝，打死马兰、终斩马妃的《庆阳图》，主角李刚勾黑十字门脸，故又名《黑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