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言论评析》之《四教》(2017年6月4日)
(2017-06-04 15: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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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历史文化教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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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述而》:“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四教”是孔子设帐授徒的基础课程,不论长幼贤愚,只要拜到孔子门下,都必须先从学习这四门课程开始,循序渐进,登堂入室。其实“四教”并非孔子首创,而是周朝官学的国教传统,《礼记·王制》中记载:
命乡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升于司徒者不征于乡,升于学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王大子,王子,群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国之俊选,皆造焉。
这里的“乐正”是周朝主掌国教事务的职官,“四教”则是周朝历代培养和选拔人才的方法,“四教”的受教对象主要是王公贵族子弟。孔子开办私学,在继承周朝官学的基础上,根据孔门大多为庶人子弟的实际情况,对“四教”做出适当调整,使课程内容更加贴近现实需求。
《史记·孔子世家》中说:“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当然,这里的“三千”只是一个概数,而且分布在不同时期,但是即便如此,孔子门下应固定有上百名弟子。由于弟子人众,先进后进,层次不同,所以孔子不得不把各种课程学习分为“庭”、“堂”、“室”几个阶段。“四教”为基础课程,一般安排在场地比较宽敞的庭院集中进行,孔子就近督学,所以孔鲤“趋而过庭”,总会被孔子拦住考问:“学诗乎?”“学礼乎?”[①] 完成基础课程学习之后,弟子就有资格由庭院进入大堂内侍坐,他们不仅可以当面向孔子请教问题,还可以参与讨论,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能够登堂者在“四教”学习方面都是学有所成的,并且得到了孔子的认可。子路虽然是孔门第一批弟子,但是他性情浮躁,学业不精,所以孔子评价他说:“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②] 意思就是,子路学业勉强达到了“堂”的阶段,却未能进入“室”的阶段。“入于室”是孔门授业的最高阶段,只有少数得意门生才能享有如此待遇,他们可以进入内室之中单独接受孔子心传,曾子得闻“吾道一贯之道”当属此类情形。
为了提高弟子们的学习积极性,孔子还按照“四教”科目进行考核,他曾列出一份各科学习优等的弟子名单: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③]
过去很少有人注意到“子以四教”与“孔门四科”之间的内在联系,因此在解释“四教”内容时总是顾此失彼,难以周全。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四教”与“四科”不仅在内容上基本吻合,在精神上也高度契合,集中体现了孔子“行”重于“文”、“行”先于“文”的教学理念。
“文”与“行”。“文”与孔门四科中的“文学”相对应,主要是通过学习《诗》《书》《礼》《乐》等古代典籍知识来开阔视野,陶冶性情,增强才干,这是儒学基础的基础,人人必修,不得偏废;“行”则与“德行”相对应,主要是通过学礼、执礼、行礼等实践活动来提高道德修养,增强遵守礼制规范的自觉性,这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课程。在教学过程中,孔子对这两门科目提出了明确要求:“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④] 颜渊也说:“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⑤] 可见,“文”的科目要求是“博”,即博学多识,身通六艺,“行”的科目要求是“约”,即自我约束,践行礼制。
从教学内容来看,“文”与“行”分别代表了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二者都很重要,不可偏废。但是孔子的总体原则是,“行”重于“文”,“行”难于“文”,他曾结合自己的亲身感受对弟子们说:“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⑥] 意思就是,自己在“文”的方面基本做到和别人一样,但是在“行”的方面却仍不尽如人意,需要继续努力。因此在教学实践中,他要求弟子们要先致力于“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等道德培养,在此基础上“行有余力,则以学文”[⑦]。
“忠”与“信”。“忠”与孔门四科中的“政事”相对应,主要是指精于政事(包括外交事务)的能力和素质。子张曾问政于孔子,孔子说:“居之无倦,行之以忠。”[⑧] 他反复强调:“臣事君以忠。”[⑨]“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⑩] 曾子也把“为人谋而不忠乎”作为“吾日三省吾身”的内容之一[11]。可见设置“忠”这一教学科目的目的在于培养弟子的从政能力。“信”则与“言语”相对应,主要是指在各种场合精于言辞的应对能力。子贡曾向孔子请教道:“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孔子说:“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使命,可谓士矣。”他接着又说:“言必信,行必果。”[12] 可见,“信”这一科目主要是培养士人与人交往(包括代表国家进行国际交往)的能力,因此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孔子非常重视。孔子曾极力推荐弟子漆雕开出仕为官,可是他却推脱说:“吾斯之未能信。”[13] 意思就是,他在“信”这门课程上还未能达到学习要求,孔子听后表示认可,不怒反悦。在孔门弟子中,子贡是“信”这门课程的优等生,他曾代表鲁国在许多重要外交场合据理雄辩,折冲樽俎,把“信”的教学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孔子将他列为“言语”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