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冬至日。冬至是北半球一年之中白昼时间最短黑夜时间最长的一天。按照民间的说法，这一天的阴气最重，新鬼旧鬼都会跑出来活动，所以人们要烧纸钱祭祀先人。过去我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有则有之，无则无之，直到有一年我在梦中梦见母亲，她对我说她身上的棉袄旧了，此后每年逢清明、七夕、冬至和除夕等重要日子，我都会烧上一堆纸钱，看着纸钱的灰烬在空中翻飞飘荡，心里会觉得踏实许多。

昨天下班，途中买了一堆纸钱。现在纸钱的品种很多，不仅有面值为“壹万亿”的人民币和美元，还有金元宝和金条之类的硬通货。看来“那边”的经济状况也令人堪忧，通货膨胀非常严重。

买了纸钱，拎在手上一路往回走，路上遇见一个同事，他见我手里拎着纸钱，就对我说起一个冬至日的故事。同事姓王，老家在皖南山区的一个县城，他父亲七、八年前去世了，他哥哥在当地颇有人脉，托人在附近山上的茶田里买了一块墓地，面积约有七、八平米，不仅位置好，而且还很便宜，只花了一千元。因为他母亲还健在，安葬好父亲后，他们并没有用水泥把墓封起来。去年冬至日的前几天，他家以前的一个老邻居突然找到他家，对他母亲说：“我昨天晚上梦见你家老王了，他对我说背后透风有点儿凉。”这个邻居以前和他父亲关系不错，两人经常背着老婆说一些隐晦的话，上世纪九十年代老城改造，两家各自搬迁新居，彼此走动就少了，所以他母亲听说这话，心里多有抱怨，嘀咕道：“这个老王，托梦不直接托给我，害得人家大老远跑一趟！”埋怨归埋怨，老王既然从“那边”带话来了，不能不理会，于是他母亲把住在县城的两个儿子叫回来，让他们冬至日上父亲的坟上看看。冬至日那天，同事的两个哥哥扛着锄头和铁铲上山，找到父亲的坟，来来回回绕了几圈，发现当年因为没有把筑坟的土翻开来好好地晒一晒，把残留在土里的树根除去，这些树根遇到湿润的土壤又开始生长了，现在已经在坟堆上长成半高的树木，粗壮的树根楞是在坟堆的背后撑开一道大裂缝，难怪他父亲托梦说“背后透风有点儿凉”。弟兄两人立即把疯长的树木砍掉，把树根刨起，把坟上的泥土细细地筛一遍，然后培上新土。

同事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我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没有后来。”

回到家后，我拎着纸钱到小区院墙外的墙根下点燃纸钱，火光中我仿佛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我觉得此时我应该对生活在“那边”的父母和先人们说点儿什么，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此时我心里最想说的是让我们“这边”的坏人少一点，如果实在不行，就让我少遇见那些坏人！

鬼神之事，既不属于哲学范畴，也不属于宗教范畴，因此困惑了人们几千年。严格地说，鬼神之事应该属于生命科学的范畴，然而现在的生命科学只研究人的生前，而不研究人的死后，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困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