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华

夜已经很深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母亲节了。打下这一行字的时候，我的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因为以前过母亲节时，我可以亲切地叫一声：妈妈！节日快乐。而今我眼前浮现出的是母亲的坟头，在孤清的老家富顺板桥李桥镇的一座山上。一阵风吹来，掀动哀思低鸣的花圈一角。

父亲在10多年就永别我们而去，留下妈妈孤独一人。当悲痛化作倾盆之雨后，我和姐姐及两个弟弟，还自作坚强地对自己说：“振作起来，没有爸爸喊，我们还有妈妈可喊呀”。可就在28天前，我们再也没有妈妈可喊了。这个母亲节，是我人生最冰凉的母亲节，因为，从此以后，我没有了母亲。我的心里无限空茫，像突然间失去了主心骨。再多的人在一起，再也没有往往的感觉，心里被掏空了。

2011年4月8日凌晨5时，在姐姐家里，母亲毫无预兆地安详地躺在床上，与我们永别了。头一天晚上，母亲还在与幺舅娘一起看电视连续剧。当广告开始时，母亲去卫生间刷牙，中途节目开始，母亲走出卫生间，还边刷牙边看电视，还跟幺舅娘一起议论剧中的细节。她说：“我这人就是看连续剧！看起头，就想一直看完。”

可是第二天幺舅娘一觉醒来，却发现母亲安祥地离去，似乎没有一点痛苦。虽然母亲一年前就查出得了肺上的绝症，但这一年来，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给母亲治病，让母亲宽心。不管是在成都，还是泸州、自贡，母亲都以无比坚强的姿态出现在儿女们面前。我们始终没有告诉母亲真实病情，母亲似乎也永远感觉到自己只是得了比较顽固的肺病。恶疾晚期的疼痛是难以想像的，母亲却没有在我们面前呻吟过一次。

这需要何等的力量呀！母亲，你是怕儿女们难受吗？但您的周身疼痛又是如何忍受的呀？天底下最受人尊敬的是母亲，母亲不但带给了我们生命，还时时牵挂着儿女，哪怕儿女们已成父母。每次电话中，母亲声音总是那么明亮，总是关心着儿女们的工作情况，特别是身体健康。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华儿，如今从成都晚报到成都日报工作，不上夜班了，你要尽快调节过来，11点以前最好上床睡觉，别在电脑前坐得太久。电脑辐射太大了，会伤害你的身体的。”

此时，我看到母亲为儿买的那个仙人球花盆，模糊的泪眼前再次闪现出母亲的亲切身影。母亲在成都陪我的一年时间里，总是每天将水果削好，再切成一块一快的放在碗里，并在每一块水果上插一根牙签，再端到我的电脑桌上。我曾问母亲，为何插那么多牙签？母亲说：“跟你插一根，你总是怕耽搁时间，只吃一块，跟你全插上，你就得全部吃掉。你要多吃水果，有益身体健康！”母亲呀，世上哪有您这么细心而爱儿的母亲啊！

母亲的歌声很美，儿子也爱唱歌。每当您听到二儿唱歌时，您总是爱哼起《我的祖国》那首歌。那只歌，母亲的确唱得很好听，母亲的声音又高又清脆，六十多岁的人，嗓子这么好，难怪儿子的歌喉也不错，大概是受了您的恩赐。今年在姐姐家里团年，之前我在成都时，便在电脑中将《儿行千里》这支歌学得烂熟，准备在吃团圆饭时，清声当面唱给母亲听，因为我还没有单独给母亲唱过一首歌。可是，腊月29日那天，我和正英从成都到泸州后，一下车我的嗓子就坏了，得了感冒，团年那天，我别说唱歌，就是说话，也很困难……这是一个我未实现的遗憾。不过，团年那天，正英给母亲说到这事时，我注意到，母亲脸上漾满了动人笑意。

母亲经过门卫，保安将我的稿费汇款单交给她时，母亲看到保安羡慕的眼神时，她看起来有多骄傲，有多满足呀。有时，我正坐在电脑上吱吱哑哑地写作。母亲打开我的房门，声音很喜悦、很明亮地说：“周作家，你的辛苦钱又来了！你一笔稿费比人家小区保安的工资还高呢？”母亲与儿子开起玩笑来，真可爱。

如今，母亲走了，这个母亲节，环视四周，四壁皆空。即便是酷暑盛夏，我依然感觉到好不冷清。母亲，这个节日里，祝福您在天堂里好好过！永无疼痛的困扰。阴阳两隔，我还将一首《儿行千里》的歌唱给您听，但愿您能听到！祈愿母亲含笑九泉，永无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