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伪泰安县长张振声著《岱南集》:兼说《定泰山为国山刍议》翻印者徐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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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伪泰安县长张振声著《岱南集》:兼说《定泰山为国山刍议》翻印者徐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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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马东盈著《泰山国山论:民国文献释读》一书)
在泰山中路的革命烈士纪念碑稍北的一块巨石上,刻着一首四言诗《泰山高》:
五岳之长,举世所尊。巍巍日观,荡荡天门。青徐俯跨,星斗仰吞。左襟沧海,右带昆仑。群峰罗列,视若儿孙。苍然万古,与国并存。
据刻石末尾所署时间名号,为民国三十四年(1945)之制作。字面高140厘米,宽80厘米。诗文6行,满行12字,字径10厘米,楷书。
诗的作者“黄县张振声”,是最末一任日伪泰安县长。
张振声,字心言,民国山东黄县(今山东龙口)人。其父张子蘅(一作子衡),民国成立后曾任黄县劝学所长。[①]张振声早年就读于北京大学,为黄县在京学界领袖。曾任黄县旅京同乡会会长。《龙口市简志》载:“1921年5月1日,黄县旅京学生在中国大学召开了旅京学会筹备会。到会者非常踊跃,会上众推张振声为临时主席,选出5名起草委员。5月8日,在中国大学召开正式成立大会。”北京大学毕业后,张振声先后任山东邹平县知事、范县知事。后任日伪泰安县长。
汉奸县长的《泰山高》,词语上看慷慨激扬,掷地有声,但正和他对于日寇侵略者投怀送抱形成巨大的反差。而张振声对他自己的这首诗十分看重,勒铭泰山,想的是流芳百世。不但如此,这首诗还被当时的泰安学校作为歌曲传唱。《岱南集》卷三《诗稿》收录其《儿童唱歌》云:“儿童多少待甄陶,品欲端严气欲豪。偶制诗歌偏入调,满街听唱《泰山高》。”诗末自注:“首篇《泰山高》已勒岩石,音乐家复谱为歌曲,各学校学生无不娴熟,登山游行,多唱之。”
《岱南集》四卷,泰安市博物馆藏民国三十四年(1945)石印本原本版权页上赫然印着这样一行字:“中华民国三十四年七月中浣泰安县士民同刊。”民国泰安学者王次通(1900~1948)《茹荠秘记》卷下叙其宦泰之丑行云:“(张氏)连署两县任,以道秘书升县掾,……后则专事风雅,舞弄文墨,泰山题诗,阿谀者谱为歌,令各校学生歌之。后将在泰公牍诗联用岱人公资印行,自列攀辕卧辙之流,真不知其丑者也。”
对于汉奸张振声的这本《岱南集》,同为泰安学者的徐瑞祥却有不同的评价。《岱南集序》,出自徐瑞祥之手。
徐瑞祥(1900-1972),字芝房,又名守揆、字揆予,泰城西门里人。据新编泰山史志著作介绍:徐瑞祥小学毕业后,进菏泽省立六中读书,接触到《新青年》《新潮》等进步书刊,毕业后,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在北大学习期间,正值西风东渐,旧文化受到新文化的冲击,于是大量阅读中西典籍。他受“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影响,认为只有发扬中国固有文化,发展教育事业,才能启迪民智,使国家富强。1927年北大毕业后,先后在临清二中、菏泽六中、济南一中任教。30年代初,梁漱溟在邹平创建“台村建设研究院”,被梁推荐为乡建指导员。1933年暑假徐瑞祥返回家乡,任泰安师范讲习所(后改为乡村师范)校长,直到“七七”事变。他待人和蔼,循循善诱,奖掖后学。时常召开学生座谈会、辅导会,质疑问难,同时加强课业指导,严于督责,深受乡里赞誉。学生不少成为泰安教育界骨干力量。在这一时期,他注重地方文献的研究整理工作,在校内设地方文献征集室,翻印《孙明复小集》《徂徕先生集》《泰山道里记》等书,发给学生阅读。并著有《中国社会问题探原》和《怎样建设中国本位文化》。
徐瑞祥是《定泰山为国山刍议》的翻印者,并一度被误传为作者。因此他对于“泰山”“国山”的可能论述,曾经让我们充满了期待。
1933年2月,易君左、王德林在本年的《江苏教育》1-2期合刊上发表了《定泰山为国山刍议》一文。1933年10月,徐瑞祥主持翻印了这篇文章。此文原本长期不为人知,被误传为出自徐瑞祥之手。2009年末,本文的翻印本在泰安重新发现,误传得以澄清。但是,徐瑞祥是当时这篇文章的翻印者,却是事实。然而,徐瑞祥为《岱南集》所写的序,却对汉奸县长多有阿谀吹捧之词。《岱南集》序云:“昔欧阳永叔记韩魏公书锦堂曰:‘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我邑侯心言先生尤不动声色,而策泰山之安,且可以安天下者。泰山位吾邑之中,近数十年间,沧桑陵谷,不安已甚,举《鲁颂》所谓岩岩者,竟视若无足轻重。世道人心,江河日下,亦良可慨矣。侯以北京大学校法学士,历署邹平县、范县事,学识、经验固属至深,其封翁子蘅先生,以胜朝拔萃,筮仕鄂疆,家学渊源,亦复甚远,故发为文章,蔚为政事,能合儒林、循吏两传而一之。讲教育,则桃李荣矣;言治安,则萑苻去矣;课农惠商,则桑麻遍野、槐市连云矣。凡百设施,莫不为岱宗生色,而激扬风化,山水辉光,尤有以使千岩愈形其高,万壑愈显其深者。且学养兼到,不矜才,不使气,干戈纷扰,则从容处之,而事无不理;闾里叫嚣,则镇静抚之,而民无不安。物力多艰,持之以俭约;机心难1,御之以宽和。祸消无形,薪徒曲突,功虽至钜,尚不欲显以示人。每日公余退食,精研书史,别有会心。凡古今成败得失,无不豁然于胸中,以学术融吏治,异乎簿书期会之政矣。学者服官,断非民社初膺,即自炫生杀之权,妄纵溪壑。浴者所能望其项背,每出一言,发一令,至诚恻怛之意流露于字里行间,地方人士莫不珍重传诵,以侯福星,亦文星也。特汇为一册,付诸劂,藉彰循绩。虽才高制锦,佳构别多,但作自他处,遽难搜采。其簪毫道署,藻擒芬扬,则以吾邑为分巡首善之地,未可遗珠。编次既成,属余为序。余与侯燕京共砚,相知甚深,今以文字精华,作甘棠遗爱,亦何容辞。侯姓张氏,黄县人,心言其字也。奋燕许之巨笔,恢龚黄之政声,岂第安泰山而已哉?苟得尽其才、安天下可矣,惟余栖息林下,先以安泰山者引以为幸耳。”序末署“中华民国三十四年七月中浣,同学弟泰山徐芝房揆予拜撰”。
据《岱南集序》,徐瑞祥与张振声为北大同学。《岱南集》卷三《诗稿》收有《访徐学长芝房不遇》:“闻道晨游去曳筑,绿杨门裹水淙淙。园有泉。隔桥再向奚奴问,能到云山第几峰。”由此,徐瑞祥委身于日伪政权,有其客观因素。但甘心侧身汉奸政权之列,却令我们深感惋惜。《岱南集》卷四《联语》又有《赠徐学长芝房联》:“少放言论惊世俗;多栽桃李傍名山。”这也透露出,徐瑞祥毕竟和张振声是有区别的。也许,我们应该给予更多同情之理解。
《岱南集》留下了一个日伪泰安县长的泰山行踪记录。相关述评详看马东盈撰《岱南集》点校前言。
(感谢泰安市博物馆赵桂芝老师的支持)
[①] 《朱全瓅故乡的大槐树》,http://www.lkwww.net/news/2009-03/29317.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