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流水无声 |
这实在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回忆了一下我记事以来,似乎实在是不高兴的时候居多,高兴只是不高兴的间隙的一闪光。当然我也知道,人生天地间,不高兴是常态,有时当然难免也要高兴一下,这一闪的高兴之间,仿佛门窗的开合中透进来的一缕光,照出了空气中的灰尘。
我为什么老是不高兴?活到四十岁才突然发现这个大问题,应该不再是一个生活问题,而是一个哲学问题。如果我再深究下去,等到了六十岁,说不定可能成为一个哲学家。是谁惹我不高兴了吗?高兴不高兴,它不只是生活的事件,它是——
一种状态。
诗经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拿这句话来套在自己头上,顿时就有了一种高尚的感觉。不高兴能不高到高尚的地步,这离哲学家也不远了。想想我这四十年来,满脸心忧的样子,悲天悯人的,周围居然还有一些朋友,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曾经翻出中学时代的毕业集体照,那个站在一边满脸不高兴的家伙,仿佛很特立独行的样子,简直要让人觉得他不会笑。
师范三年,大概是一副特忧国忧民的模样,国家前途与个人前途忧了个遍,众人皆醉我独醒,已经自视是一个思想家了。思想家当然不能太高兴,一高兴就显得浅薄,要是一脸的忧郁,呵呵,谁能看得清阴影里的东西呢,于是很深沉。倒也不是“玩深沉”,如果真能玩,那倒也高兴。
我为什么老是不高兴?好象人一高兴,就轻飘飘起来,不能脚踏实地,所以我得不高兴,得整天揣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像秋天丰收的果实一样坠着才踏实,要是哪一天不坠着了,那可能就是被人偷走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了四十年。
啊,人生啊,多么充实的人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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