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阿简滨海时报倾听有故事的人育儿 |
分类: 我在这里:倾听篇 |
倾听者:阿简
前言:一个月前爆发的日本大地震,以及随之引发的海啸,还有逐渐波及到全球的核辐射,让很多人感受到了世事的无常和生命的脆弱,有人甚至生出了“有钱不花,死了白搭”的感慨。我于是想起,1978年唐山大地震过后,一个乡下的表哥来家里串门,说起他的一个小伙伴,父母因为怕“被震死”,带着孩子集中吃掉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他那小伙伴因此荡气回肠地感叹:“地震多美啊,还吃大饼!”——那时候的农民,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几顿白面,平常的日子里能吃上烙饼,不亚于现在的人吃鲍翅了。
在灾难面前,幸存的人们最常见的反应,便是踊跃地消费以便及时行乐,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晚了就来不及了。好在灾难并不是常态,但,“有钱不花”这样的遗憾,或者说是苦恼,却是常在的,比如本期有故事的嘉宾——明华。
说实在的,能到这里来跟您说这些,我可真是颠过来倒过去,很有过一段思想斗争的。我今年四十六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打小儿接受和认同的都是传统观念,比如爱情要专一,比如糟糠之妻不下堂什么的。要按我们这辈儿人的眼光来看,我媳妇那可以说是没挑儿:勤快干净,心灵手巧,孝敬老人,相夫教子,样样做得尽心尽力。要说她有什么不好,从我自己这,先就有点心虚似的。可是这两年来,我也确实越来越觉得,跟她在一块儿,这日子过得,总是少了那么点兴头儿。这么跟您说吧:除了擦地,我就看不出她对什么东西有兴趣。平时孩子住校的时候,就我们俩在家,那日子过得,真跟一潭死水似的。有时候我就想,她要能有那么点小惊喜,小浪漫,小刺激之类的,把我也激活一下就好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行。
我跟我媳妇,是1990年结婚的。那时候,我们俩都在机关里工作,每个月拿那点吃不饱也饿不死的死工资——俩人儿加起来,大概二百三四十块钱吧,要攒钱准备要个孩子,还要供养两边的老人,我这人又爱交朋好友,少不了要多一点花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那时的衣服,都是自个儿去小白楼镇江道上买布头做的。两三块钱,买几块大大小小的布头,在折叠桌上比划来比划去,一会儿就鼓捣出一件新衣服——衬衣,裙子,都是挺时髦的式样。她穿在身上,乐呵呵地挺美,我看着,心里却挺不是滋味:一个男人,连媳妇的衣服都买不起,还得拿这些洋破烂七拼八凑的,贴边上,还总有一串洗不掉的手写数字。那时候,她差不多每件衣服都带“过肩”,就是肩膀到腋窝之间,有一条接缝,因为这样就可以用一大一小两块布头拼,比买两块大的,价钱要便宜一半。看着她那些衣服我就想:等有一天我发达了,决不让我老婆再穿有过肩的衣裳。
生了闺女以后,她没有奶,又不舍得给孩子吃太次的奶粉,这样每个月下来,光养孩子的钱,对我们就是挺沉重的负担。没办法,只好从大人的嘴里省,顿顿虾皮熬小白菜,吃得我们俩脸儿都绿了。从那个时候,我便有了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的打算。92年春节以后,我开始试着自己做生意。在滨江道上摆摊卖过服装,不行又去六纬路上开饭馆。后来,有个朋友拉我跟他做股票,我想尽办法筹了一万块钱做“本儿”,这才算真正开始滚雪球似的挣上钱来。
富裕起来以后,我满以为日子过得应该更有滋有味的。可人家倒好,革命本色烙心底,艰苦朴素永不忘。有个朋友聚会什么的,人家的老婆个个体面光鲜,衬得她总像是灰头土脸的。男人都有点虚荣心,对吧?自个儿的媳妇带出去,即便不能说给老公长脸,起码,也别叫人觉得咱跌份是不是。您就说这头发吧,天天就那么拢吧拢吧皮筋儿一捆,二十年一贯制。我跟她说到咱这岁数了,头发越来越稀,再留那清汤挂面似的头发,不好看。我带你去美容院捯饬捯饬,多好。她听了这话,呱嗒一下脸子就掉下来了,胡扯八扯地跟我来劲:嫌我老了是吧?当初,是谁说就喜欢我那一头直发的?您说这头发,二十岁跟五十岁,它能一样吗?后来,虽说勉强去烫了头,可回来后一百二十个不乐意,越不爱看,还越对着镜子照个没完,一遍遍地埋怨我尽出馊主意:花两千块钱弄这么一玩意儿,跟老鸹窝似的!有这闲钱干点什么不好,捐给希望工程,还落个积德行善呢。这倒好,花钱找毁容,这不烧包吗?
我就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发型,又年轻又时尚的,怎么就成毁容了呢?后来一琢磨,才品出点味来:她是觉得两千块钱太贵了,花了大价钱没有达到期望值,心里不平衡——什么东西都一样,只要一贵,满哪儿都不好;便宜了,那所有的毛病都能包涵。您就说女同志的这个内衣吧,现在商店里什么样的没有啊?她又不缺钱,非得跑早市上买那十块八块一件的,买回来还坐那缝啊缝的,说是省得开线。我看了这个心烦呐!跟她说你弄这么一破玩意儿,干嘛啊?还没穿呢先缝缝补补的,买两件像样的穿穿,也让我们顺顺眼不行吗?她问我:那玩意儿穿里面,有什么像样不像样的啊?我又不是小姐,穿那么花哨的内衣给谁看?
今年的3月28号,是我们俩结婚二十周年。闺女提前一礼拜就给忙活张罗,说要好好庆祝庆祝,还问我打算送点什么有意思、又不俗气的礼物给她妈。我琢磨半天也没想好,就让闺女给出个主意。闺女想了想说,送我妈一件好睡衣吧。现在谁还穿秋衣秋裤睡觉啊,跟一老太太似的,不好看。我说这东西我哪懂啊,一大男人,又不能跑到商店去,追着人卖内衣的小姑娘问东问西,这也不像那回事儿啊。闺女笑了我一顿,说想想也是。这样吧,挑衣服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到时候给报销就得了,礼物还是算你的。睡衣买回来一看,好像叫什么蕾丝的,黑色的纱网上绣着花儿,我觉着挺好。送给她以后,我们爷俩都催她赶紧穿上给我们看看。左等右等老半天,她才拧拧巴巴地出来,一边抱怨我烧包,说这根本就不是她穿的东西,一边啪叽啪叽地跟我抖落她那纱网底下的大肚囊子。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败兴,心想这人真是没劲。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照这样下去,我就要完了。
所以这些日子我也挺烦的,好端端的日子,怎么就跟鸡肋似的,让人说不出道不白地腻歪。可是要说不过吧,我一时还真下不了这决心。人家是在咱最艰苦的时候来到咱身边的,一个女人最精华的二十年都给了咱,我现在混好了,半路把人扔下,不合适。但完全靠道义维持这个婚姻,我又觉得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到头儿,或者是说能维持多久。
阿简说:
电视剧《你是我兄弟》里,有这样一个情节:老大马学武发财以后,递给老婆萧红梅一万块钱,叫她去买几件像样的衣裳。晚上,幸福满满的萧红梅,一脸陶醉地把新买的衣服拿出来,走秀一样兴奋而敬业地一件件穿给他看。正坐在床头泡脚的马学武,起初还带着一点好奇,看到接下来的也无非是一样的大路货,渐渐变得心不在焉。在萧红梅热切而殷勤地询问里,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上一眼,一边嗯啊地敷衍着“好看”,一边侧着身歪着脖绕过挡在面前的萧红梅,津津有味地接茬看小品。十几年来头一次花五百多块钱为自己买衣服的萧红梅,原本以为这五百多是对自己极奢侈的一次犒赏,没想到“这件呢,这件呢”一路追问下去,马学武最后的一句心里话竟是:咱以后,能不买这五百多块钱一堆的衣服吗?萧红梅见状,不无伤感地说:我老了,穿什么也不是样儿了。那空落落的神情,让人看了心里一阵莫名的悲酸。
从在赚钱的问题上小有斩获的男人嘴里,相信很多人都不止一次听过这样的话:女人不花钱,男人奋斗起来就没动力。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就想:也许男人的骨子里,多少是有一点贱的:一草一木地跟着他衔泥筑窝的结发妻子,因为怜惜他赚钱的辛苦,处心积虑地替他节省,却被他怨恨是天生的穷命,烂泥糊不上墙;而外面的世界里那些大手大脚来摘桃子的,却因为懂得用他的信用卡营造万种风情,反而格外得宠。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尤其是男人们,对于好女人的标准,早已经不再是会勤俭持家这样的简单。这也没什么不对——人的需求,本来就是有从低向高五个层次的,马斯洛老师早就告诉我们,“这个可以有”。况且他们期待的女人有品位、有情趣、有韵味,不仅是提升女性自身魅力和生活品质的七色花,也是让婚姻和家庭生活保持活跃的激活码。所以,该节约处且节约,该花钱处且花钱吧,不要因为物力的过度俭省,让自己枯涩得索然无味,回头让躲在门口觊觎咱胜利果实的小三们趁虚而入,睡咱的男人、住咱的房,花咱的存款、打咱的娃……犯不上。
倾听Q号:1714379228
倾听邮箱:anning1967@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