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这堂课】你最想做什么
(2011-11-10 10:5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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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 |
【活着这堂课】是我的专栏系列文章,编辑本意是让我写那些在谘商跟课程中,她们的故事,写着写着,发现很多都跟活着有关,我擅自改了总题目,活着这堂课,没有大学肯开,老师遮遮掩掩闭口不言,就让我这个闲人坏人无规矩没尺度的人,来代一代呗。
在我父亲的价值坐标里头,银行,那是一等一的工作,我高考那会儿,他老人家希望我读所有的国际金融系,社会科学诸如文史哲,那是下三等,不足一提。本来我初中的时候是想当画家的,他在家为我办了一个羞辱性画展,阻碍了我的理想,后来,高考填志愿,我以金融系和文史哲一比一的谈判成果,成功地成为一个中文系女生。上帝有先见之明啊,否则我这会儿不定坐在哪家银行柜台,手指头疯狂忙碌,口中念念有词,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找我上课的学生里头,有不少做财务跟银行工作的女孩,她们有个共同特点,薪水不菲心情不佳,跟工作的关系宛如一对儿怨偶。我大概估摸了一下,每十个学生里头,就有一个银行职员,一个会计或出纳。有个女孩才二十三岁,第一天来我的工作室上课,一见到她我吓了一跳,这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孩,为什么脸上有四十三岁的沉重?脸色灰暗,郁郁寡欢的模样。我们聊了好一会儿,明白了,她由某名校金融系毕业,在某著名银行,新人嘛,肯定坐柜台。
“我不喜欢跟数字打交道,每天都头疼不已。”她说,“其次,我不喜欢跟同事们打交道,她们聊的话题,我简直不感兴趣,而且,她们看我也不顺眼,经常给我使坏,我在这个工作上,现在是度日如年。最害怕星期一上班,提前都会失眠一整夜,路上战战兢兢。”
几乎可以说,她得了数字兼同事关系兼上班恐惧症,如此复杂的关系,说到底,是她跟工作的关系不和谐,不合适,好像天生不应该干这个,也天生对这个没兴趣,但还要天天相对,时间长了,自然得了成了顽疾。
天天缠绕在她脑子里的,只是辞职,走人,不干了,诸如此类。我问她:“你最想做什么?不要理性分析,不要东想西想,告诉我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她果真不假思索回答说:“我想做个瑜伽师。”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不要去想你学的什么专业,家人怎么想,邻居朋友同学又怎么想,有没有办法活下去,什么都别想,下周告诉我你做了些什么,以及打算怎么做。”
又过了一周,她来见我,灰暗的脸色有变亮了一些些。她跟我说,这周她利用下班时间做功课,查找了很多学瑜伽的入门课程,找到了一家特别合算的,三个月的课程,是她付得起的学费。
于是我横加鼓励,又给她出新难题:“那么,你辞职后打算怎么养活自己?”
“我略有一点儿积蓄,付完学费后,足够搬出家里,在瑜伽馆附近租个半年房子,然后呢?我下周再跟您汇报。”
又一周,她兴高采烈告诉我,她找到了同一个区域的一份兼职工作,晚班的咖啡馆女服务员,正好不耽误上课,薪水不多,一千出头,这足够做半年过度期的生活费了。然后她还找了份周末的家教,教小孩子算术,毕竟是财经专业出身,倒也不难。于是乎,她有了一千五以上的月收入。三个月之后,她打算接着上中级课程,然后呢,她有了个新主意,上门教想要学简单瑜伽的主妇学生们课程,她们可以拼团请她这个小老师,价格不高,服务上门。
在她的这些计划里,我听不出任何破绽,和值得担心的。她每一周都在做点儿什么,推动这个“你最想做什么”的项目,甚至买了条红牛仔裤,打算辞职后大模大样地穿上,自我励志。到了第四周,我们最后一次上课,她已经完全容光焕发,恢复了一个二十三岁的人该有的活色生香。
我知道有一种比任何补品,药物更管用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身体,那就是希望。希望之于虚妄,总得开工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