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故事 23

水手捧一小盅功夫茶从屋里探出头来，他满脸是笑，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并未走近前来。

“你来呀，老水。”木催促道。

水像漂移一样挪过来，手里捏着只有一嘬黄汤的茶盅。木说道：“你说今儿金这客请的多不是时候！咱过来捧场算不算顶风作案？”水面露尴尬，讷讷无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我不安地问："到底什么事？”

“嗯……哪……”水愈发忸怩，说不出口，将那浅浅一汪茶喝了又喝。我对水的好印象就是那时形成的，我看得出，水是一个本性善良之人，不然他不会为别人的别扭事如此犯愁。

我有些急了，不过木看起来比我还急，他“哎呦"一声，说道：“我替老水说吧，他是受重托而来……”

"哪有……重托？”水弱弱地抗议了一下，没能打断木得意的谈性。

"系里王书记亲口托付的，不叫重托，还有啥称得上重托？”木作张作势，一副假洋鬼子神情，令我倍生反感。

世上总有这样一些人，遭到多数人的厌嫌，偏能深受领导的宠爱，让人直呼没奈何！木在大学时代即是一个典型，他不是人，他是一种动物：政治动物，许多人背后都这么说他。木是众人公认将来要在官场上混、奔仕途的人，谁也没想到，他的命运与水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做官的是水，木只做了个打工仔，虽然有个“区域经理”的漂亮衔头。在中国这样一个“权力教”盛行的社会，商人只能是权力的附庸，别说一个中型医药公司的区域经理，就是跨国公司的大中华区CE0，也不如内地一个处长吃得开。虽说木在北京跑医疗系统卖各种一手器械或倒卖二手器械，整天巴结、迎合、腐朽各级官员，年收入不为不高，但与昔人对他仕途的期许，仍觉落差极大，如同老爷之于婢妾。

我最讨厌听人吹捧灵道伟大，特别是系书记并不在眼前，木开口就吹，拿鸡毛掸子当令箭，显然他是掉进权力酱缸里了，连脑核儿都咸哒哒的，即便完全没有必要，他也不忘显示自己的愚忠。而我始终学不到这一手奴才的看家本领，在学生社团的“官位”便没能保住，很快让“风流人物”攘夺去了，不过此时我还“在位”。

“木公公，”我不耐烦地说，“你是奉旨来的，小民接旨了，要不要跪接？”

水扑哧笑了一声，说道：“其实就是王书记让我捎句话，系里知道你在外面租房了。”他又端起盅饮了一口。“我是有别的事去系里……刚好碰见王书记，他说，他说系里不同意同学们私自在外租房。”水说完，再次把那只空盅底儿朝天戳在嘴里，然后吐了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

消息传得好快啊！系里的领导没长千里眼、顺风耳，他们这么快得知消息，还不是有人打了小报告！我一脸焦躁，转向木：“肯定是有小人嚼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