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故事 18

谁让这房东贪心呢？房东姓胡，是个中等个子的瘦男人，在这个华中以江湖匪气闻名的大城市中，他说的不是地道的汉腔，而是操着一口城乡结合部或城中村地区常见的夹杂着明显舌音的奇怪口音。

他自建的3层小楼，除了一楼自住一个套间，其余的都被他挖空心思隔成大大小小十来间房屋，用于出租。每一层楼道口都挂一块电表，他每天偷偷摸摸，爬上爬下，监看每一个租户的电表，有没有异动。因为租客只按月交房租，电费是含在租子里的，他不可能为每一间鸡笼安装一块独立的电表，私用电器的人非常多。在房东与租客间一场旷日持久的猫捉老鼠游戏每天都在上演。可是他经常都是徒劳，在他监看时，每一块表都是那么安静，就像装在死人身上的心电图，他巡视一番，满意地蹑手蹑脚下楼，可是刚回到房里，就听“啪”一声，一楼的总闸就跳闸了。他气得发疯，头毛仿佛被电了一样竖立起来，“是谁在用热得快！"他张牙舞爪地冲上楼，可每一间被敲开的房门里，露出的都是无辜或茫然的面孔。没有人违规使用电器，电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跳闸呢？房东气得要死，却又抓不住真赃实据，只好板着脸，一再交待政策：不许用热得快、电炉子、电饭煲这些电器。我想，得亏90年代没有电磁炉、烤箱、面包机、微波炉、豆浆机、榨汁机……否则房东不要活了！

他也是没本事，一个“热得快”都对付不了。莫非此时他见我买了一大堆厨房用具，已预见到他的电表将快转到令他的心脏不能承受的地步，打算提前介入干预？他从大门口一路跟着我，问东问西，一直走到我的“南墅山庄”门口。我掏出钥匙，突然迟疑了，因为我无法确定是否把“热得快”收好藏在抽屉里，还是就顺手搁在桌子上？我严重怀疑是后者！那么，当大门打开的刹那，我偷电的罪证将直接暴露在猎犬的鼻子下，它还不得咬我！

Shit！我在心里连连骂自己，为何那么不小心！

幸亏我脑筋转得快，一边假装在一串钥匙中寻找正确的那把，一边装作迟疑地撇过脸，凝视楼道口的那块楼层电表，然后翻看眼说道：“今天上午是否又跳闸了？”他果然像旋风一般转身，扑过去踮脚细看。我趁机开门，一眼看见那一尺长的热得快就高调地躺在桌子上，我赶紧一步上前，把提袋搁在上面，将它压住。再看房东时，已是满眼狐疑，立不住脚了，他冲我扬扬手，轻手轻脚一旁侦察去了。

我知道房东并没有放下对我的怀疑，为示坦荡，我没有关门，做一些别的事，眼角里看着房东悄无声息地从我门前经过，下了楼。

我便开始拾掇起锅碗瓢盆，开始为明天的请客张罗，希望房东不要来坏我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