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霁岩(三条)

2022-03-29 16:43:58

陈霁岩知开州,时万历己巳,大水,无蠲而有赈府下有司议,公倡议:极贫谷一石,次贫五斗,务沾实惠。放赈时编号执旗,鱼贯而进,虽万人无敢哗者。公自坐仓门小棚,执笔点名,视其衣服容貌,于极贫者暗记之。庚午春,上司行牒再赈极贫者,书吏禀出示另报公曰:“不必也!”第出前点名册中暗记极贫者,径开唤领,乡民咸以为神盖前领赈时不暇妆点,尽见真态故也。

陈霁岩在开州。己巳之冬,仓谷几尽,抚台命各州县动支在库银二千两籴谷。此时谷价腾踊,每石银六钱各县遵行,派大户领籴,给价五钱一石,每石赔已一钱,耗费复一钱,灾伤之余,大户何堪?而入仓谷止四千石,是上下两病也公坚意不行,竟以此被参以灾年仅免至庚午秋,州之高乡大熟,邻境则尽熟,谷价减至三钱余。方申抚台动支银二千两,派大户分籴,报价三钱,即如数给之。自后时价益减至二钱五分。大户请扣除余银,公笑应之曰:“宁增谷,勿减银也。”比上年所买多谷三千余石,而大户无累赔。报上司外,余谷七百余石,则尽以给流民之复业者。先是本州土城十五,连年大雨灌注,凡崩塌数十处。庚午秋,当议填修,吏请役乡夫,公不许。会有两年被灾流民闻已蠲荒粮,思还乡井。因遍出示招抚,云:“亟归种麦,官当赈尔。”乃出前大户所籴余谷,刻期给散。另出四五小牌于各门一里外,令各将盛谷袋,装土到城上,填崩塌处。总甲于面上用印,仓中验印发谷,再赈而城已修完。

北方州县,唯审均徭为治之大端。三年一审,合一州八十八里之民,集庭而校勘之,自极富至极贫,定为九则,赋役皆准此而派。区中首领有里长、老人、书手,官唯据此三等人,三等人因得招权要贿。公莅任,轮审均徭尚在一年后,乃取旧册,查自上上至下上七则户,照名里开填,分作二簿。每日上堂,辄以自随,或放告,或听断,或理杂务,看有晓事且朴实者,出其不意,唤至案前,问是“何里人”就摘里中大户,问其“家道何如”“比年间,何户骤富,何户渐消”随其所答,手注簿内,如此数次,参验之,所答略同。又一日,点查农民,本州概有二百余人。即闭之后堂,各给一纸,令开本里自万金至百金等家,严戒勿欺。又因圣节,先扬言齐点各役至期拜毕,即唤里老、书手到察院,分作三处,各与纸笔,令开大户近年之消乏者,或殷厚如故,不必开也。以上因事采访,编成底册。审时一甲人齐跪下堂,公自临视,择其中二三笃实人作为公正,与里长同举大户应升应降诸人。因底册甚明,咸以实举,遂从而酌验之,顷刻编定。一日审四五里,往往州官待百姓,不令百姓待州官也。边批:只此便是最善政。

【译文】明陈霁岩担任开州知州,当时正是神宗万历己巳(经查万历没有己巳,疑为隆庆三年{1569}),开州发生水灾,没有免除赋税而放赈救济。知府把此事交有关部门讨论,陈霁岩提出倡议:最贫的救济谷物一石,其次救济五斗,一定使大家都得到好处。在放赈时,按先后顺序编号,把编号写在小旗上,手持小旗,鱼贯而进,虽然有上万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喧哗的。陈霁岩一个人坐在粮仓门口小棚内,拿着笔点名,看领救济的人穿的衣服好坏程度与脸色容貌有无饥色,确定是极贫者或次贫者,属于极贫者暗暗做记号标出。庚午年(隆庆四年1570)春天,上一级官府发下公文,再一次救济极贫者,负责粮仓监督管理的书记员请示陈霁岩说,是否另搞一名册上报。陈霁岩说:“不用了。”第一次发放救济时,点名时已暗暗标记下了极贫者的名单,直接呼唤名字赈济就行了,乡民们都认为这事太神奇了。陈霁岩没有到下边了解,怎么会都会知道谁最贫呢?因为第一次乡民们领救济时,不会抽时间乔装打扮,所看到的全是真实的容貌仪态,原因就在这里。

陈霁岩在开州知州任上。己巳年(隆庆三年,1569)冬天,粮仓里几乎快没有粮食了,巡抚命令各州县从银库里支取二千两白银去集市购买谷物这时谷物价格飞涨,每石谷物价格六钱白银各县都按照巡抚这一命令做了,派地方上大户领数卖粮,给大户每石粮食价格是五钱,大户每石要赔白银一钱,再加上损耗费一钱,灾荒之后,大户能承担或忍受得了吗?按每石五钱白银,二千两白银只能买谷物四千石,这样做对国家与大户都不利,所以陈霁岩坚决不同意这样做,竟然因此而被参奏,由于正值灾年没被处理。到了次年秋天,开州所辖高乡粮食大丰收,邻近各乡粮食也获得了丰收,谷物价格竟然跌倒每石三钱白银。这时才向巡抚申请从粮库支付二千两白银,派遣当地大户分别到各地去收购粮食,不管你收购时每石粮食多少白银,一律按每石三钱白银付给。自此以后,谷物又跌到每石二钱五分白银。大户们请按每石三钱价格扣下白银来,多余的归大户所有,陈霁岩笑着回答大户说:“宁愿多买点谷物,不要再往回退钱了。”这次购买的谷物,要比上年每石谷五钱算,要多买三千多石谷物,而大户也没有一点损失。除报上级官府外,还余七百多石谷,就全部给了流民回原籍耕种复业者。在此之前,本州有土城十五处,由于连年大雨,遍地是水,都倾注到城里,造成城墙数十处倒塌。庚午年秋天,应当讨论维修土城时,属吏请求调遣民夫修筑城墙,陈霁岩不答应。适逢两年后又发生了灾荒,流民听说原籍已免除了荒年的税粮,都思念着回到故乡。因各地到处张贴告示,劝说回归原籍,告示说:“家里急需回来种麦,回来后缺什么官府救济你。”就是因为前不久大户收购的粮食有富裕,很快按期散发给困难户。另外,在各城门口一里地以外,各立四五个小木牌,希望各地百姓将盛谷的口袋都装上土,运到城墙上,填补城墙被冲毁的地方。村里保甲之长在口袋上盖一个图章,仓库管理人员验图章后发给救济谷物,经过两次凭图章发放钱、粮、物救济,就把冲坏的城墙修理好了。

北方的各州县,只以调查、审核百姓徭赋与其户情况是否相符作为治理的大事。三年审查复核一次,共审查复核一个州方圆八十八里的居民。又集合到官府复核一次,从最富到最贫,定为九个档次,赋税、徭役都根据核准的九个档次而派。区中的首领分里长、老人、书手,官吏只根据此三等人之言为准,这三种人于是得以揽权索贿。陈霁岩到任后,轮流审核、调查百姓赋徭与其户情况,应当在一年后才进行,于是就先拿旧的登记册,从上上到下上七个等级的户数,按照名字里籍填写,分作两本账。每天上堂后,就自己随便看,有时开庭受理诉讼,有时审理判断案件,有时处理杂务,看到有明白事理而又朴实的人,出其不意,突然把他叫到案前,问他:“你是哪里人?”就选择其里中的大户,问他:“那位大户家道怎么样?”“近几年,哪些户突然富起来了,哪些户逐渐地穷下来了?”根据其所回答,记录在簿册内,就这样反复提问、反复记录有关富户兴衰发展变化,经互相比较验证,所回答的情况都基本相同。又有一天,陈霁岩清点查对农民的有关情况,本州内共有二百多人,把他们召到官府来,关在后堂里,各发给纸和笔,让他们各自写出本里有一万两黄金到有一百两黄金的各有哪些家,要求诚恳老实,不要欺骗官府。还有一次,因为是给皇帝生日庆贺,预先扬言说要清点各种各样隶役,到时候各种隶役齐集,待拜见礼毕,就把乡里的里老、书手叫到察院,把这些人分成三部分各到一个地方去,每人各发纸张与笔,让他们开列出各乡大户近年来逐渐衰败下来的名单,仍然和过去一样还很富的,就不要开列名单了。以上这些都借用各种事机进行采访调查,编成底册。当讯问某情况时,一甲人齐跪在堂下,陈霁岩亲自走上前观察,并选择其中两三个诚恳老实的人作为公正人,跟里长一块说说乡里的大户谁比以前更富了,谁衰落了不如以前富了。因为陈霁岩已非常清楚地掌握各大户升降变化底册,他们都如实地说了,当即与已掌握的底册进行验证,经多方验证核实无误了,于是很快就把各乡农户分成九个等级的名册编好确定下来了。就这样,一天审查四五个里,往往是州官等百姓,而不是百姓等待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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