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埋在那时光里-----

其实，这是句屁话，能留在那里吗？

是荡秋千的时光里？还是谈恋爱的时光里？

是口含蜜枣躺在妈妈怀抱的时光里？还是青葱白杨激昂亢进的时光里？

都回不去。也埋不下。

我们所有人，都将在一缕青雾里，爬上那高高的大烟囱，化成灰烬。

于此，谁也别得瑟。都板正儿地做好自己。

因为谁也得瑟不到哪去，得瑟不了几天。都有告别退位谢幕转身的那一天。

该你负的责你必须负。该你承担的，你必须承担。

该为你自己的言行埋单时，你眼皮都别眨巴，刷刷掏钞票，埋单。

所以，那歌儿，唱到这时，就青筋爆裂就声嘶力竭。

透着苍凉和无奈。

 

这段日子，只要有朋友聚，大家就一起就着啤酒热力讨论退休年龄延后。

不知道准不准，老些的，脸上喜滋滋。年轻的，一副绝望表情，痛不欲生。

掐着手指头掰着脚巴丫计算着自己还能混几年，再告老还乡。

我数学不好，总是计算不好自己的年龄。

就请朋友帮自己算。有说十年，有说八年。有说十三年。

也就是说，我还得在鸡腥狗斗的江湖现世，睁一眼闭一眼讨饭吃好多年。

可以节衣缩食从嘴里省下口粮，囤积他处，等老了，一口一口反刍，细嚼慢咽。

早年写过的那些文章里，总有这样的情节------

我，一头白发，坐在泛着时光钻石般的光景里，戴着老花镜。

腿上，盖着一条羊绒毛毯，遮盖风湿老腿，抵御风寒。

写字。或者不写字。看书，或者不看书。

此番情景被设计成诸多版本，有时添加更煽情的情节，有时删减繁复。

孙男弟女膝环围绕。我坐成一个雕像般的老祖母。

脸上，总是仁慈的笑容。

就是没有老无所依的镜头出现。比如站在街头卖鞋垫儿。或者，蹲在地铁口烤苞米。

 

我告诫所有身边优秀和半优秀的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知道我自己，除了口嘞肚攒的半生积蓄要全部陪送给女儿外，

我能从她那里得到的，就是享用了一辈子的精神和爱的财富。

所以总是仰起头谄媚堆笑地看着她，姑娘，妈妈老了，你会不会对我好些？

虽然得到的回答总是，烦不烦，总问这样无聊的问题？

可是却像得到了一个最为肯定的回答般欣慰异常。养，肯定养。好，一准好！

老无所依，该是最悲催的人生晚景。

我情愿不再想它。

可是每天在花园散步，或是走在繁华盛景般外表光鲜里面糟糠的街道上，

总是会想起自己的晚景。并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只要不病，就好好活着。

像一切即将和正在老去的女人一样，尽量做到-----

每一天都快乐！

没快乐制造快乐，也要快乐！

于是我就，真的快乐起来。

 

前几天看中了一条好看的裙子。水墨丹青，丝质柔滑。试穿了一下，美。

很贵。犹豫很久。心里计算着这笔钱，可以令我潇洒地游遍半年的菜市场。

存进银行，可以在老无所依之时，吃上一年的粗粮。

还可以，给女儿买一只名牌包，加上她三年的内衣费。

狠了狠心，跺了跺脚，还是买了下来。

就只穿了一次。怕起皱，怕刮丝，怕汗渍，怕缩水变形。

可是心里满足极了。

这件裙子，使我更像一个职业女性，一个牛逼的朝九晚五的白领。

尽可能在有班可上的有限的时间段里，不像家庭妇女。

这种状况，我还可以持续几年。

然后就老了。可以永远不化妆，不买新衣服，不换包。不穿高跟鞋。

用大把的时间去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路上。

拎着一捆葱，几把蒜，半斤高粱米一斤大碴子，

去走我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暮年。

 

这样想下去，真的到了老无所依的时光，

就会瘪着老嘴轻蔑地一笑，不回忆，就是回忆，也了无遗憾。

都会过去。都会老。

天亦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神马神马的，浮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