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年轻时的爱情，肯定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吧？

不为一蔬一饭，仅只为青春梦想。爱。是那种激情跃动、灵肉合一。

而老去以后呢？

老去以后的爱情，才是雪中送炭吧？

只为相互搀扶着看每一天的日出日落。

只为再吃一口饭时彼此能弯腰拾起洒满一地的饭粒。

又或者，吃喝拉撒睡，身边的那个人，拱给自己一个背，贴上去，取个暖。

有一种爱情，在老了以后。

            ---------     从女友父母家返回以后        老爸在浇花。栅栏后的侧影是老妈。

昨天，去女友家看她的父母。都是七旬以上的老人了。老妈患了帕金森症。小脑萎缩。不能自理了。

老爸却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头脑也清晰表达也准确。两个老人独立生活。

在这座城市的西边，叫中海的那片社区。

我女友每天傍晚回家去，照料好他们的饮食起居后，再踏着一地的星光，回到自己租住的小房子里。

老妈妈一直在笑。很童稚很开心的那种，天真无邪。她吃落了一地的饭粒。一点点蹭着踯躅在房间里。

衣服斜披在身上，拖拖拉拉不时滑下肩膀。我试着和她说话，她却兀自地冲着我憨笑。

她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说话，她竟别过头去。我发现她在冲着那一院盛开的花儿，憨笑。

老爸爸静坐在一边，絮絮叨叨地和我们说，昨天，发现妈妈便在了裤子里，还是一路蹭着，屎尿洋洒了一地。拉过去洗手间清洗，一边洗老妈妈一边玩儿，又是弄湿了一地。一夜里，老爸爸要起四五次，白天觉没法睡，晚上还要替老妈妈翻身换尿布。交流还是有的，却总是说些不着三四的话，一会鬼一会神儿的，贴不到心里。

我注意到老爸爸神态的落寞。对男人来说，七十岁，其实还真的不算老。但是我却觉得，他的那种落寞，更多的，来自于心底。其实他是个硬朗的拥有男人正常情感需要的男人呢。可是，他只能面对小脑萎缩的妻子，看她傻傻的笑，听她喃喃的呓语。每天每天面对，不能有稍微的懈怠和喘息！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却死命的往下沉，沉到了深谷里。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东西在升腾起，升到了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去。我起身踱到房前屋后的小花园里，蓦然间，却看到了城市里不多见的花草和绿。

那是老爸爸的杰作。房后的小花园里，有他栽种下的数十种花草和菜蔬。房前的小空地上，一些小鸡和小鸭在戏水和抢食。这里是中海国际社区，城市里的高档住宅小区，可我却在这里，看到了姹紫嫣红的花开和鸡鸭纷至沓来的嬉戏。一时间，我径自怔在了那里。

想起来之前和女友抱怨情绪的不如意。想起刚刚还觉得失望和绝望的负面情绪。

抓一把小米喂喂小鸡小鸭。再抓一把鱼食喂喂大鱼缸里的金龙鱼。接过女友递给我的花洒，给花园里所有盛开的鲜花浇浇水，还顺手攀折了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和西红柿。此时，我怎么就感到了一种生活的厚重和夯实？

离开时，我没有回头叫老爸爸送。

因为我知道他接下来，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

我注意到家中的墙上，挂满了花园里鲜花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都贴着老爸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图片说明。

凡是有老妈的照片，下面都写着：“夫人在月季花前傻笑”。“夫人在牡丹花前指点江山”这类的字眼。

可见在老爸的心中，夫人即便老去，夫人即便智障，夫人即便生活无法自理即便每天只能冲着他傻笑，也是他心中最美的夫人-------因为他们是夫妻，

是一生相随一生相濡以沫一生没办法离弃的，

夫妻。

巧的是，我和女友由于喝多了几杯普洱茶，都在今天早晨四点起床开机。

那实在是一种美妙的感觉------晨光微熹中，电脑里只闪着我们俩。

我们都有感慨。我们都想把各自的心思，借我们彼此钟爱的文字来表达。

可惜，还有更多的，我们没办法在这里公开了。关于爱。关于情感。

关于人性中的善恶。关于男欢，抑或女爱。

就把女友今晨的文字也粘贴在此。

假如能引起你的共鸣，就是我的欣慰。                            老妈就是喜欢这样凭栏远眺。花花草草成为衬托她的风景。

                                      普洱喝多了

女友来我处，为她沏了一壶从云南寄来的08年的熟普洱。没想到，喝到夜里睡不着，爬起来想写点什么。

关于什么呢？

最近常把2012挂在嘴边，当什么事情看不开的时候，就说，都2012了，想吃啥吃点啥吧，想干啥干点啥吧，颇有点不管不顾的末世情绪。女友遇到烦心事，找我倾谈。我便和女友也这样说，她说，什么2012，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我不知道，以我的小脑袋瓜，还有一些问题总是想不明白，所以，当我遇到障碍的时候，2012就适时地跳出来，帮我解围。我喜欢2012，我喜欢这乱七八糟的世界。

也许是一种借口，由此不去想一些深刻的东西，不去想未来，不去想那些让人沉重的事情。只是每天上班看着太阳照常升起，每天下班看着老妈的一脸天真。带着对老爸的一丝负疚，去思考人生的终极问题。

前两天看电视节目，叫《爱情来敲门》。其中当一对速配成功时，主持人问其中一个女的，如果你们速配成了，你能为他做什么？女的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切。我笑了，一切。包括每天喂他吃饭、每天给他擦身、每天照顾他大小便、每天给他换干净的内衣内裤，每天推着轮椅带他到小院转转，吹吹清风，听听鸟鸣吗？

这样的日子能过上一年，365天，这位小姐，如果她不跑的话，我都要竖大拇指。爱情不是风花雪月，有时候很惨烈，有时候很悲凉，有时候是要流血牺牲的。可是对于这个考验，有时候来得太晚。当桑榆晚景，两个人携手走过时，又有几人能笑着做这一切？

我不能把这种想法说给任何人听，因为我太沉重，不适合这个以爱情为调剂品的娱乐时代，人们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当爱情的光芒被日子的琐碎磨平，每天的快乐又来自于哪里呢？当你每天面对一个小脑萎缩的病人时，怎样才能产生内心的快乐呢？

我的小脑袋瓜又不好使了。我只能每天每天，下班回家，帮助老爸做点饭，打扫一下老妈掉在地上的饭粒，然后看看后院的小鸡小鸭，看看前院的黄瓜南瓜。它们的叶子长得那么好，花开得那么漂亮，每朵花后面都将结成一枚未来的小果。春华秋实，如此地简单，如此地直接，如此地踏实。

“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懂永远，也不懂自己。”水木年华的歌，被我不经意地哼唱。在那华灯初上的温泉池边，在净月一望无际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