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近12点的光景,家里的电话骤然炸响.正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我极不情愿地挪动身体,不得不把5+1的声响关闭,去接这个电话.
很讨厌有谁在半夜打电话给我,也一直保持着进家门就关手机的习惯.除非单位里有特殊的事情需要处理,或是亲近女友偶尔打进来的午夜情感倾诉,家里的坐机电话除了很要好知近的朋友,一般人很少知道.我的时间和空间感很强,属于我自己的那种静和空寂,便绝不喜讨扰.
可这个电话顽强地响,叫我不得不接.
是芒董.一个已经近一年不见了的朋友.男性.以前做香港一家媒体的执行董事,我在北京做记者站时的老友.现在据说是在上海搞了房地产,还据说是与北京的潘石屹齐了名.多金,钻贵,毕业于上海交大,后又辗转就读美国的一所名牌学校.
他操着我竟听不太懂的别扭极了的普通话,有些生硬地问候寒暄.说,好想见见你,去年北京一别,很是想念一类的话.我听了,竟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天,这是半夜呀,一个男人,久未见面,竟说想念你,切,听起来就十分的不靠谱.可还是答应去见个面.毕竟人家大老远地飞来,该尽地主之谊.
约好了在香格里拉大堂见面.我心里就开始敲鼓,美丽的五星级的香格里拉呀,我包里的碎银两不知可够那里的一壶茶钱?可钢牙咬碎咱也得应呀,咱不能叫一个奢华的男人给吓唬住不是?
今天早晨,梳洗完毕打开衣橱,挑挑拣拣那些纷纭复杂的衣服和配饰.心下犯愁哦,穿什么,去见这样一位有背景有品位的奢华男人呢?太穷酸了肯定不好,既让人家瞧不起又自己给自己跌了份儿,咱也并非奢华不起,比如,我可以穿那件紫色的无袖真丝衫,腰后系的缎带蝴蝶结曾经是我手下女编辑的最爱,今年夏天我只穿过一次,竟博得丫头们的振臂齐呼,啊,你今天肯定有重大约会!我拿出那件衣服试了试,竟觉得周身不自在,这件衣服太露,肩膀,胸,臂,即便是含着胸坐着,也显露得过分.不好不好.咱又不是诚心诱惑人家,还是端庄些比较符合自己的身份.那么,穿那件黑色的小吊带衫?那可是我最贵的一件吊带儿了呢,购于卓展的一家名牌专柜.如果下配那条白色亚麻的长裤,定是很典雅很知性.可穿上试了试,仍是觉得太惹眼太感性.披上条披肩遮挡一下吧,太假,加上一件外套修饰一下吧,又太热.索性仍下,再找再试.结果,波西米亚的长裙太拖拉不能穿,小西装小外套太正式太古板也不能穿,牛仔短裤配T恤马甲背心配长衫又太西皮太随意,家常的短裙和上班拎起就穿的长裙又都显得太过随便太不和适宜,唉,我的衣橱,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想起那年参加香港<大公报>主题叫"大上海1937"的晚会,也是在香格里拉主办,那个晚会要求男必穿长袍马褂女必着旗袍,我由于当天去外地采访匆匆而归,来不及去定制合体的旗袍而就只穿着牛仔裤和皮靴,且背着一只超大的采访包而赴约遭至了天大的笑话.结果那次的聚会,我周围的女人们各个衣衫鬓影环佩叮咚香气袭人,我自己则像跟班的小厮,孤身坐在角落里寂寞地抽着"老刀牌"香烟的不景气,就不免陷入痛苦的回忆.本以为咱低调些躲过了喧嚣也就不丢人了吧,谁料晚会的最后,我竟然在抽奖时破天荒地得了一个天大的大奖,一个大礼包被我幸运地抓到,那可是全套的克里斯汀·迪奥的化妆品啊!我不得不站在了台上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那个大礼包!
那是集春城文化名人与一体的聚会呀,结果我,就像跳梁小丑般穿着大皮靴拎着大皮包站在袅娜的电台主持人青雪旁边,成为她绝妙的反衬.到现在我都仍能回忆起台下那些女人们嫉妒死我的表情和眼神以及男人们睁大了的眼睛---他们肯定以为我刚从抗震救灾的前线或发大水被淹没了的农村刚刚采访归来!
人,就这样被我丢到了极至!
可那幸运,也就这样被我抓到---强弩间,灰飞烟灭,笑谈间,礼包到手!
人生无常啊!谁知道那也许穿在我身上也显得蹩脚的旗袍,竟能为我换来一整套的克里斯汀·迪奥!
我终于打扮停当走出家门.芒董怎样?又不是周润发刘德华,我该穿啥,还穿啥!
不过我毕竟还是吸取了上次香格里拉着装惨败的教训,不能再穿牛仔皮靴啦,今天的我,穿了一件素净的吊带裙,不过为了显得含蓄和端庄,我还是在肩上配了一件黑色的网眼儿小衫.女儿说那件小衫,百搭!即能把肩遮住,又能为我平添几分味道儿和文化儿.
结果那芒董,你猜人家穿的啥?
人家一身西装笔挺,蹬着老人头儿皮鞋,戴着一副金丝儿窄边眼镜儿,面前的沙发上为我叫好了上等的乌龙茶,握手寒暄间,嘴里竟叽里咕噜嘟囔出几句我咋听都没听懂的西洋话儿,真的是---要多文化,有多文化!
可是,我咋越看他越像那个长得矮小无比又瘦弱又苍白的潘石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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