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参加了几个好友的婚礼.有的简朴,有的奢华.衣衫鬓影杯盘交错间,可见新人的幸福的笑脸.今天在香格里拉,又是这样的婚礼.新娘是我从前的同事,也是小我许多的小妹妹.新郎是教辅书商,上海同济大学毕业的高才生.郎才女貌的一对碧人相爱6载,终成莲理.

 

我是不喜喜宴之人.一是不擅饮酒,二是不爱热闹,三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不得人家的幸福.这种对比和参照颇有些孤影自怜孤芳自赏的林黛玉般的酸腐.我很难克服我的这种毛病.以前我就说过的,我总能在欢宴中看尽曲终人散,我总能在繁华中看到萧杀和败落.这很是毛病,说出来会令那些幸福中的女人们杀我的头的.

比如,看到这几对走进婚姻礼堂的女人,我真的想再问一句,你,真的爱他吗?

因爱而走进婚姻,在今天的状况下,会不会是神话?

 

我们谁都知道爱和婚姻不是一码事.爱是激情相撞,是天雷遇见的地火.是两颗心的互相吸引和扭结,也是身体和欲望的凝聚.是夜不能寐朝思暮想,是茶饭不香是寝食难安.是见到了就想把对方装进心里装进身体里还不够还要把对方的全部都揽在怀里,见到了比不见时还要想.爱是莫名其妙地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愁为他怅.把对方当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爱情的实质是快乐,精神的快乐,身体的快乐,两情相悦的快乐.这种追求快乐是人的本能,没有一种爱情是建立在一定要痛苦之上的.也没有人想故意去谈一场有难度的爱情.起初的遇见,和后来的相爱,均因对方的吸引而产生强烈的爱的意愿.

而婚姻,却真的与爱不同.与女人而言,不论哪个年代,婚姻能带给女人的实惠却远远大与爱情本身.一但走进婚姻,女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外面的风声雨声阴云蔽日以及电闪雷鸣,自然有那个男人挡了去,女人只需躺在婚姻的摇椅里坐享其成.在婚姻里,少见爱的光芒,却多见责任与义务.天长地久间,消遁的是女人的灵秀和慧颖,取而代之的是柴米油盐的庸常和琐碎.但,女人倒情愿做这琐碎的附庸,因为这就是婚姻的实质.看透了这一点,便享受它的岁月静好,现世的安稳了.如苏青所说,婚姻原是完成性关系之美满的,若一味只作限制及束缚用,以为它便是爱情的紧箍咒,自然要发生种种的流弊了.

 

如此,便没有人会傻到嫁给那个自己最爱的人了.

在最爱的人面前,我是茶香盈秀我会坐拥书城,我可能琴棋书画晓风诵月.我不与他谈论今天晚间的饭谁做碗谁洗床谁铺.我只需静静地在他的面前,满心喜悦地看他的脸,在他的眉骨间找寻自己爱的小径,在他的颦笑间释解爱的情怀.爱的空灵爱的俊秀爱到不食人间的烟火.

爱,真的,我宁愿只要爱,而不要婚姻.这是风情与烟火的关系.风情透骨,只在爱面前展露,万般妖娆,亦只在所爱的人面前.而转身过去,我情愿卸下风情与妖娆,素面素身,柴米炊烟,给那个肯娶我的男人做一餐粗食淡饭.他既肯娶了你,便是你的山环水饶富泽良田.在这样的婚姻里,你只是他的家里的女人,你的爱已经隐藏在妇人之道的背后.你肯低眉敛首,便是你的交付,你肯弯腰曲膝,便是你的生命的重托了.

想想爱与婚姻,真的就是这样一种关系.不张扬风帆,不扯足大旗,在殷实而触手可及的那个地方,和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扭结在一起,走向生命的逐渐苍老和衰败的尽头.

 

写到这里,倒想起王国唯的那首词来:高城鼓动兰缸渫,睡也还醒,醉也还醒.忽听孤鸿三两声.人生只是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所谓睡着醉着的醒,是对人生的了悟和参透.

所谓欢悲的零星,亦是对生命里如流水般逝去的爱的终极感怀.

看透了这些,爱与不爱,嫁与不嫁,爱过谁怨过谁,以及嫁给谁不嫁给谁,就真的不那么重要了.如此说来,爱过后,嫁给一份烟火人生,便是大多女人的宿命了.

爱过谁,就是选择了一段不一样的生活背景.而嫁给谁,则是选择了一种大同小异的人生.

而傻到偏偏要嫁给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的女人,便多多少少有些悲剧的色彩了.

其实人生,真的是欢也零星,悲也零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