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日记
India
Diary 科希马,祖先来自中国的那加兰人 (2020年1月30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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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从窗口看出去,隔着马路对面一个小山头林木覆盖,看不清楚那里是什么。问旅馆的人他居然不知道,也不知道有关那个曾经激战过网球场在哪里。对那段历史真正关心的永远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为生活生计奔波的人仅仅关心自己眼前的琐事也是情理之中。
打开地图才发觉我们旅馆所处的位置正好面对二战英印军阵亡军人的墓地,那个小山全部是墓地区域,于是立即下楼走过马路找到入口进去。毕竟是山区,气温明显比在迪马普尔低,天空朵朵白云伴着蓝天,上次在兰姆伽进入远征军墓地时天气也是相当好。进入墓园拾阶而上的过程中环顾四周,科希马城清晰明朗,远近的大小山头布满房屋,其中显露出不少的十字架。那加兰人从丛林生活走向现代生活的过程中基督教的传教士起了重要作用,现在基督教在这里居主要宗教地位,众多的基督教教堂分布在那加兰邦。
英印军阵亡军人的墓地呈三角形,铁栅栏大门敞开无人看门,没有房屋类建筑,从入口有车道和台阶上来到达东侧的小广场。这里有墓园介绍的展示牌和地图,从广场往上看,一层层的墓碑随着山势平躺在草地上,小山最高处有个十字架塔。墓地分成许多块区,相互错列向高处汇聚。





走到最高处那个塔边上,赫然发现地上有水泥做的网球场标线,告诉参观者这里就是曾经激战过的那个网球场!以前看这个科希马战斗的记载提到在地区副专员的专用网球场争夺激烈时还有点觉得好笑,真是没想到这个网球场原来是在山顶。当初日军为了切断英印军退路,在这里一个个山头争夺控制,估计也没有想到会遇到网球场。战史里写道“守军被迫一步步向后退,阵地一寸寸向内收缩。于是,就在加里松山中央那座被称为“避暑别墅山”的小山头上,展开了一场白刃战。日军已经近在眼前,就在科希马地区助理专员优美的花园和网球场上,双方混战一团。日军为了争夺每一码土地,都不得不付出伤亡十几人的代价,最后终于在这两处地方取得了立足点。但守军也并未撤离,日军士兵挖掘的散兵坑,最近的与守军的战壕相距不过二三百米。”
整个墓区的墓碑全部是平放的,与中国传统的墓碑摆放方式完全不同,看介绍最早是一个个竖立的白色十字架,后来墓园重新设计才改建成这样。墓碑上面是一个铜牌,凹凸立体地标上阵亡者的姓名、军衔、部队单位等,并且特别醒目地标示所属的宗教。墓碑整齐排列犹如军阵,昭示世人静卧在这里的是带着荣誉和尊严牺牲的勇士,令人肃穆敬仰。把激战过的战场直接完整全面地改建成阵亡军人的墓地在世界上为数不多,科希马战争军墓在这方面可谓独树一帜,令人难以忘怀。

墓区参观的人极少,一位英国人问我是不是日本人,在他们看来这里日军曾经作战过,看到东亚面孔的自然先想到是日本人。我告诉他我是中国人,我们的先人曾经是远征军军人。他一听说我是中国人,就告诉我他是居住在香港的英国人,随后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在英帕尔英军墓地拍的有中文字的墓碑,那是在英帕尔战役时中国远征军牺牲军人的墓碑。这个倒是以前不知道的,只知道当时中国远征军驻印军有一个团作为中国的代表编入英印军作战序列,而中国军队的主力已经开始从北面的利多出发攻入缅甸。于是我就逐行逐列地看在这里墓地有没有中国军人的墓碑,并且仔细看最高处墓地高耸主碑上文字。看着看着发觉一个奇怪的现象,上面大碑上全部是印度人名字,山坡顶部周围的墓碑也全部是印度人名字,刚才看到英国人名字的全部在墓地山坡下半部区域,怎么回事?


一圈看下来,那位英国人问我找到中国人墓碑吗,我说没有看到,可能当时中国军队没有部署在这里,临走我们相互用汉语道别。下台阶时又遇到当地人问我是不是日本人,那好吧我就干脆告诉他们当年中国军队与英印军并肩作战的事,估计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的,这几位年轻的印度人认真地听着报之以微笑。


总体上看墓地布局有两个中心点,一个是最高处的十字架塔及主碑,另一个是在墓园南侧,这里有一块横卧的石碑,参观者献的花圈摆放在碑前。这里的军人墓地都是英国军人的,并且按英军部队号排列出牺牲者名单刻在嵌入墙体的石碑上。







参观完军墓后已是中午,午饭就在旅馆下面的餐厅吃,列出的是中国式的米饭面条,烧的口味符合中国人的习惯。那加兰人的祖先来自中国,有学者分析他们的语言属于藏蒙语系,不是东南亚的语系。八百多年前他们的先人从中国中西部经云南和缅甸进入这里,在这片崇山峻岭的土地上扎下根,也经历了许多磨难,养成了顽强不屈的民族性格。英国人扩张到这里时也吃过苦头,本来以为喀尔廓人是最能打仗的,结果一上阵双方交手后才知道还有更硬核的存在。后来英国人就把那加兰人也收编入英军,在英帕尔战役时许多那加兰战士英勇作战,日本人做梦也想不到在印度还会遇到东亚人种的战士,当日军士兵第一次见到那加兰战士时会不会以为是中国军人?



下午开始步行向南看看科希马城区,它的主要大街大致是南北走向位于山脊,一边走一边眺望周围的山谷,但对当地人的观察一直是我的重点。漫步在这里有时候恍惚有种在中国某地的感觉,街上绝大部分是那加兰人,特别是几位女警察非常认真负责地指挥交通,这在我经过的其它印度地区所未见。当地上学的学生也是有整齐的校服,那个款式看不到任何印度风格,完全是西式的。当地那加兰妇女的服饰有披巾,这一点倒是受印度服装的影响,但她们没有穿印度纱丽的。也许是基督教的影响力,似乎那加兰人更适应和接受现代文明的生活方式,至少在科希马看到的是如此。







来印度之前看到的有关那加兰资料里基本上还在谈那加兰人如何生活在丛林里,甚至还在提起猎人头的事。当代那加兰人怎样生活和工作却涉及的非常少,顶多说起还有争取独立的反政府武装的活动。因此,到那加兰亲眼看一看当地人的真实生活状态吸引着我闯入这里,现在身处那加兰人中间,非常容易地融入这里的环境,我像个那加兰人那样真是极大的满足。
我的衣服袖管有脱线,正好看到路边有家缝纫店,我问店主可否帮我缝一下,她爽快地答应了,缝好后我给她50卢比,她坚决不收。我告诉她我是中国人,一定要她收下,最后在给她拍正面照片后我把那张卢比放在她的台子上快速离开。


在这里有猪肉吃,菜场里看到了很多我们熟悉的东西,特别是葱还是在印度第一次看到。当地人还买一袋袋的小癞蛤蟆做汤吃。菜市场里边的人看看我跟他们都是长得一样的,所以也不断向我吆喝要买他们的东西,可惜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这里摆摊好像还是比较随便的,市场里边有专门的摊位,外面马路边靠着房子的地方,也有自由的摊位。由于处在山脊上,所以周围的地面也不是很大,这里就显得人挤人,路上车辆也是排得很密,真是个热闹的科希马城。
看到了几个建筑工地,发觉一个有趣的现象,干活的都是肤色黝黑的印度人,而科希马当地的那加兰人好像是在做包工头或者指导的,看不到在干活。说实在印度人的施工工具还是比较简陋,干活用的方法也比较原始。不过他们对混凝土浇捣后的养护工作还是做得非常认真,这种浸水方法还是不错的。
科希马毕竟是个小城向南走了2公里不到,到了个岔路口,我看也差不多了,就往回转再向北。



过了我住的旅馆继续向北走,这里马路两侧的房屋更高大一点,其中有一家医院还挺新的,这里向北路两侧的商店规模明显比刚才往南走的地方要大,可能这里才是真正的市中心吧。我留意到药店,进去问口罩的价格,这里比丁苏吉亚的要贵。这里是山城,交通不便,这些口罩估计也是从其它地方过来的,价格自然就会上去的。
考虑到明天就要去曼尼普尔的英帕尔,我问了几次找到了汽车站,问那个买票的,答复是现在不买,明天早上6点开车前来买。又是遇到这种情况,没办法,落后地区的习惯吧。
虽说科希马是山城,但是走在这一段主要的大街上面,并不感到有什么坡度,可见建这个城市当初也是花了点功夫的。市政方面的路面做的还算平整,为避免道路拥堵这一段主要大街是单行道。马路边上人行道还安排了座椅供休息,在路口还有人行天桥。


我上到人行天桥,观察周围并拍照,拍着拍着就发觉这里的人近视眼的比例,好像比印度其他地方都高,男的女的戴眼镜的不少。想想我们国内近视眼的比例也比较高的,虽然有读书的因素,但在这里你看到这样的情况,不得不想到有可能是人种的因素,因为毕竟那加兰人跟我们中国人是同一个人种。虽然他们的语言和国籍都已经与我们完全不同,但是内在深处的东西是一样的。特别在行为举止饮食习惯上面,那真的是完完全全跟我们一样。喜欢吃猪肉,喜欢吃蒸的食品,烹饪时加葱姜。女子披着长直发在印度女人里是看不到的,而自进入阿萨姆邦以后在当地人里比比皆是习以为常。所以想想那加兰人要闹独立也是情有可原,非常值得同情和理解的,本来嘛这片土地就不属于古印度,是英国人来了以后,硬把它扯到整个印度里面去。现在的那加兰人完全进入了现代社会,从大街上看到的一张张面孔,就可以清楚的意识到。



路边有一个烤肉肠的小摊,母女俩经营,价格不贵,香肠里都是猪肉,味道不错。这一段繁华的马路也专门留出摆地摊的位置,不允许停车影响摆摊的。篙白箘菇芹菜芋艿以及顽皮的小女孩构成的图景,完全就像身处国内的农贸市场。



最后趁天色还不晚,就去当地最大的那个教堂去看一下,今天一路上看过来是非常显眼的。这教堂规模很大很新,完全是个现代化的建筑,里面的布置宽敞明亮,在里面容纳的人数估计得要上千。本想悄悄地看,结果跑上去遇到个唱诗班在排练。那就不客气,上到2楼,一方面也要休息一下,走了不少的路。坐下静静地听他们唱,他们唱的有几首曲子还是我熟悉能哼的。基督教对那加兰人融入现代社会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这也为他们接受现代文明打下基础。


晚饭在一家挂着香港餐厅的小餐厅吃饭,进去一问,又有面条了,那就来一份面条吧。想想也是啊,在印度东北角这个地方,上次在丁苏吉亚也是去了一家香港餐厅,这里又有香港餐厅,感觉做中餐生意用香港餐厅是个好招牌,不过这家餐厅是一个印度人开的。
回到旅馆,坐在接待台边上的是一位20出头的小姑娘,也是那加兰人。她明显要比前面那位男子要健谈多了,于是我们就聊了起来。她告诉我白天是她的班,晚上是那个男的来上班。在问了我一些情况后,就谈起了中国。我告诉她有机会到中国来,在那里你就会感到自己像个中国人,是主人,不会被歧视。她听了很高兴,说到印度中部还没有去过,觉得生活在那加兰比较自在。后来快到下班时,她还特地跑进来跟我告别。
这个青年旅店就两个客人,还有一位是从英帕尔过来的印度人。我问了他一些有关英帕尔那里的情况,特别是两个邦交接口的地方警察检查的过程。他告诉我,在那个叫毛门的地方有检查站,是曼尼普尔那里警察来检查的。他说呢,这个检查一般是不严的,真的查到我无证进入的话,那么只能就从那里原路返回,反正公交车坐过去也可以坐回来的。想到我两次进入“阿鲁纳恰尔邦”看到的检查站的情况,由此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闯一闯。
我问起今天去看战争墓地有个疑问,为什么墓地上面的部分全部是印度的士兵,英军的士兵都在下面。他说最早印度士兵的墓不在这里的,都是散落在其他地方,后来印度独立了重建墓地,再把这些印度士兵的墓搬到这里来,所以上半部的碑没有英国士兵的名字。这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在墓地看到有两个纪念的位置。原来最早只有英国士兵在下面那个长的白色横碑,作为举行纪念仪式的位置。
随后我们就聊起了很多涉及到中国和印度之间的情况,这位印度人的文化程度还是很好的,他看过许多东西,我们之间的谈话谈的就相当融洽和广泛。双方谈到了各自国家的制度中的问题和对比。看来他对我们中国还是知道不少,比如互联网的控制等等。同时对印度进步缓慢,他也说了好多的抱怨。总体讲,到印度以来与许多人聊各个方面都有,但是就与他的对话,好像聊的内容严肃的比较多一点,也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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