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贿选事件关键不在贿选
杨于泽

　　近日爆出湖南富翁黄玉彪在邵阳市人代会上贿选省人大代表，他按每名市人大代表1000元的标准送出320份贿赂，结果还是落选。有媒体揶揄黄玉彪“商人会算账”，并庆幸他落选；有人从贿选事件看到了人大代表选举的漏洞，呼吁完善制度。我觉得，这些反思回避了问题。
　　如果只是贿选，我们倒是可以把它视为一个偶发个别事件，放心让专责机关去处理。说到贿选，从贿选议员到总统，其实古今中外不乏其例。贿赂的形式，从送大洋到作种种承诺，形式有异而实质则一。商人贿选，并没有超出我们的社会经验之外。
　　黄玉彪贿选令人惊诧之处，是领导自上安排，行贿只是奉命行事。按黄玉彪陈述，选前有人放出风声，“这次不送钱不行”。邵阳市人大常委会一名副主任让人拿来花名册，要他按名册送钱，标准是县委书记、县长、县人大主任各3000元，市人大代表每人1000元。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曾电话制止，但也不过是担心“招来投诉举报”。
　　有人可能会谓之“集体溃败”，比个别人、少数人腐败要严重得多，其实也不是这样简单。多年前，云南等地不是出现黑社会窃据地方政权的情形吗？一个市人大就算整个儿“兑化变质”了，大不了把它解散，重新选举组建就是。以中国之大，还是一个偶发个别事件。
　　在这里规模与范围的确是一个问题，邵阳市人大有代表500多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保密与遵守规则就是一个难题。所谓人大代表，其实囊括了当地各级党政领导。人手收下1000元，令人震惊，更重要的是内部居然没出告密、流言、诽谤等“乱相”。认识没搞统一，步调未经集训，但那是相当一致。
　　但是风险自在其中，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此足证当事者之大胆。与其说是大胆，不如说是当事者对风险的评估，还有他们内心深处的自信。上级安排贿选，人手收受一份贿赂，意味着人人确信风险为零。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曾经电话制止，但在意者也不是其中的是非黑白，而是对风险的一丝保留意见。结果贿选的事，还是在上下知情中、在领导安排下发生了。
　　从中，我们可以窥知一套官员们信奉不疑的世界观。本本主义的世界观，带着书生气和哲学意味，说什么“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物质决定意识”。而官员们通过观察天下人与事，耳闻目睹，形成一套世俗化的、“写实主义”的世界观，作为自己行动的指南。这套世界观显然是认为：人人爱钱，没人比我更高尚，咱们是一路货色。对此不会有公开的承认和附和，但官员们在心照不宣中达成默契。
　　在形成这套世界观前，邵阳官员们到底观察到了什么？不清楚，但可以推测。在没把权力关进笼子的情况下，权力滥用、钱权交易大概由来已久，并被每个人的感官感知。与此同时，有腐败分子陆陆续续被揪出来了，但此种情况不是震慑了腐败分子，而是一遍遍证实了官员世界观的可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