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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诗杜尚疏离免阅赠阅杂谈 |
乌青“废话诗”:未必毫无意义的恶搞
杨于泽
昨天《长江日报》刊登了对作家张炜的专访,他的长篇小说《你在高原》10册、39卷、450万字,摆在读者面前。同一天网上有消息说,先锋诗人乌青极度白话像自言自语又像唠家常的口吻撰写的诗歌突然火起来。他的诗被称为“废话诗”,而网友惊呼“赵丽华有接班人了”。
“废话诗”是怎么回事,这里举乌青的诗《对白云的赞美》为例:“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他的《月下独酌》,其实是整个引用李白的《月下独酌》,只在结尾加上一句“这首诗是李白写的”。
对于这样的诗,很多人嗤之以鼻,甚至义愤填膺。一位网友评论道:“如今说说废话都能成为诗人了,李白、杜甫一定会泪流满面。”可大家忽略了一个问题:你愿意读张炜的《你在高原》吗?回答很可能是不愿意,事实上这部小说虽然获得茅盾文学奖,但迄今连评委都没人读完它。很多人鄙视乌青的“废话诗”,但他们读了,而且有了情绪,议论得很热烈。
如果我们具备广阔的文学艺术知识背景,我们就不会简单地否定乌青的“废话诗”,或者一笑置之。1917年,法国画家杜尚把一个便器送到纽约独立艺术家协会展览上,名之曰《泉》,却被展览布置委员会愤怒地拒绝了,但后来它被公认为里程碑式“杰作”。从传统艺术观念来说,这件作品毫无意义,而且连基本的艺术形式都不具备,但它的价值恰恰在于颠覆传统艺术,极大地拓展了艺术的内涵,革新了审美观。
艺术和文学,无论是观念、形式和内容,一直处于不断演变中,没有一成不变的文学形式与内容。现代西方文学,从象征派、达达派到意识流、垮掉派,到新小说、荒诞派,不停地在形式、风格和内容上求新求变。文学与艺术求新求变,一方面是作家与艺术家希望创新,另一方面是受众的口胃喜新厌旧。中国新文学发展迄今近百年,作家们要在传统上突破很难。更无情的现实是,现在娱乐、休闲方式很多,人与传统小说诗歌的关系极为疏离,文学直面着孤独、寂寞乃至生存困境。
乌青的“废话诗”,我们自然可以视为一种“自娱”活动,但“自娱”吸引了那么多的眼球,证明它把“诗”与大众重新连接起来了。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观点,“诗”本质是人对自然的模仿,其作用即娱乐。中国诗的源头是民歌,也是自娱娱人的。后来孔子提出“诗言志”,再后来儒家强调“文以载道”,是文学的发展。但现在,人们对载道之文已经开始审美疲劳。乌青的东西可能内涵贫乏、美感不足,很多人可能会视之为对诗的“恶搞”,但它能够吸引大众,即使聊博一笑,也算是其价值所在。
也许我们可以设想,乌青的“废话诗”与张炜的《你在高原》是一种互为补充的关系,也不排除他们相互启迪。文学失去读者,也就失去了意义;而内容过于肤浅,就只能是一种快餐。当然,杜尚作为艺术家,是不以作品卖钱营生的;如果乌青愿意一辈子写他的“废话诗”,发表到网上“免阅赠阅”,则我们不妨乐观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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