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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者自述

蔡诚

刚刚发生在上海的一场大火夺走了我热爱的大姨的生命，瞬间，我们阴阳两隔。

昨天夜里，我梦见了她——她有话要说，梦中，我正好拿着纸笔，于是记下了她的话：

这里，我看不到光——但我有记忆，我想念光。

前天，我在家里练习书法，一个人，世界安静如厮——我热爱这个四季分明的城市，黄浦江向着远方的平原日夜碧波荡漾……

我是一名高校退休教师，这种生活，我已经过了一年，很好，人生最美不过夕阳红，时间全部属于自己，跳舞的爱好随时可以进行——家门口的世博会办得很好，我去了三次，美丽的新世界我流连往返。

但，突然的这一刻，我闻到火光和浓烟的味道——我立即四处张望，顿时，我面如死灰——除了冲天的大火，呛人的烟雾，撕心裂肺的叫喊，噼里啪啦咳人的响声，我什么也不能发现……

我惟有尖叫，奔跑——但，跑不出去，处处是比钢铁还坚硬的墙——我着火了，喘不过气来，迅速的，感到无可挽回的疼痛……失去了知觉——与火斗争我无能无力，或者不如说，在自己家里，我倒在了火的怀中……

这一年我56岁，远在美国的儿子前些天电话里说春节回来看我——快了，我总爱这样念叨……我没有等到这一天……我没有一把强有力的砸碎玻璃的锤子，也没有一根粗壮的绳子，发现该逃生的时候，火神一个箭步抱住了我……

这阴冷的另一个世界，我初来乍来，很不习惯——这里没有昨天的现实，到处传说着的不明不白的故事，我感到怕——发生这一切变化的时间真是短的出奇，现在，我不得不加入我从前从未想过的其中。我向大家说起了我居住的那幢火光滔天的的大楼，我的故事，许多鬼表示不可思议——我不相信我命运的戏剧，但，还是亲自领受了这狗日的玩艺儿……现在，除了怀念，我无法过着过去我热爱的生活；这没法抗拒，只能从新开始。

说到这里，形如枯骨，始终默默流泪的大姨再也说不下去，我看到，她的身后突然变成了我经验中完全没有的另一番可怕的景象，是阴曹地府的模样——从梦中惊醒，我发出了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