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我们发现路走错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
(2025-02-27 20:17:39)这一天，也许一开始就错了。从尼玛去措勤，不在原来的计划之中，是临时决定的。这条路，我三年前走过，风景已经尽览，也知道路很难走。如果我自私一点，就会放弃阿里中线这段路，像计划中那样，走北线，从尼玛直接去改则。
但这段路的风景太美。当惹雍措，在我看来实在是不同凡响。老伴第一次来西藏，已经走到尼玛了，就这么和当惹雍措擦肩而过，白白放弃，难道不会留下遗憾？七十多岁的我们，今后还有机会来吗？——是的，这条路我已经走过，沿途的风光也已经逐一领略，去不去无所谓，但老伴没有走过，没有看过啊？——就这么放弃了吗？
那天晚上，在尼玛的酒店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三年前，我和同学三车七人，走这条路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记得那天，我们都沉醉于美景，却突然发现，道路和信号都已经不复存在。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在荒凉的、车辙印模糊混乱乃至不时中断的情况下自己找路。最终靠一直跟着电线杆走，途中还趟过几道溪流，走了四个小时，才到达措勤县的磁石乡，走上了正规道路。
如今又过去三年了，路应该修好了吧？高德和百度，虽然不显示从尼玛经文布南村到措勤的导航路线，但却有从尼玛到文布南村的导航。而如果将起点设为文布南村，终点设为措勤，原来没有的导航路线就会跳出来。——如此看来，并不是没有路，只是手机导航不推荐这条路，总是叫你走北线，西行到改则，再从改则南下到措勤。但如果这样，就看不成当惹雍措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大着胆子去试试，否则就此放过，太可惜了。
天亮起床，看看天气不错。早餐后，车加满油，走上了从尼玛去文布南村的路。
一路上，几乎看不见一辆车。但高原上连绵的山脉，山体的嶙峋在晨光的侧射下纹理清晰，很扯眼球。途中走走停停，拍照打卡，如入无人之境。
翻过一个垭口，就看见了当穹措。这是当惹雍措的序幕，小，但很精致，有它自己的风情和个性。对喜欢高原湖泊的人，每一个措，都有它独特的情调。
快到文布南村时，就看到了当惹雍措。这里有一个分岔路，一条是沿着进村方向一直朝前走，我们三年前试过，没走通，退回来走的湖右边。这条路才是风景所在，也是去往措勤的必由之路。没有犹豫，直接从当惹雍措右岸傍湖而行。
蓝天、白云、雪山、不同深浅层次的蓝色湖水，裸露的、寸草不生的黄色山丘，头顶上的白雪像戴了千年的渔夫帽，把第一次到阿里的老伴高兴坏了。我们都喜欢这种荒凉的、人迹罕到的美，它清澈、干净、纯粹。老伴拍照的兴趣比我还大，要求停车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我却不得不计算时间，以防路上玩得太久，天黑之前到不了措勤。
信号时有时无。但这似乎已不重要。湖边就一条路，而且是铺装路，顺着路走就行。有一段，道路离开湖边，但很快又回到了湖边。虽然路况已不如先前，但宽阔、平整。尽管满是细碎砂石，未经铺装，仍要算很不错的路了。看路边的路标，是一条未完工的省道，S302，比我们三年前走过的路好多了。我就在这样的庆幸中一直往前开，老伴则仍然沉浸在沿途的风景里，直到我突然从车载地图上发现，我们实际是在不断地远离措勤，沿着当惹雍措湖畔，已经走到了它的最底端。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被这条新修的、尚未完工的省道 302 误导，朝着错误的方向，多走了至少30多公里。这条路，景色虽美，却并不通向措勤，而是与措勤背道而驰，去往达果乡方向。我们一定是在此前某个地方，错过了通往措勤的路口。
于是掉转车头，向来时的路快速返回。不料速度太快，方向盘和刹车骤然失灵，车在路上乱蹦，既不受方向盘控制，也刹不住车，完全不听使唤。好在最终，并未惊慌失措的我，还是把在碎石上乱跳的车稳定下来，得到了一贯批评我车技的老伴夸奖。
检查后发现，并不是方向盘和刹车出了问题，而是因为那些细小的砂石，就像一地豌豆，一旦车速太快，车轮就无法抓地，只能跳舞一样在上面乱蹦乱窜。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而我们距离措勤还远，还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此时最无奈的是，开快，方向盘在砂石路上会失去控制；开慢，天黑也到不了措勤，只能停在荒凉的野外等第二天天亮。
好在不久，我们就看见那条通往措勤的路口了。那真不像一条汽车路啊，非常狭窄，凹凸不平，一点也不显眼，但离线导航表明就是这里。我们犹豫了一阵，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驶入了这条路。
在这条路上颠簸了很久。老伴问我，是不是我们三年前走过的路，我说不像。我们那时走的路是一大片平整的戈壁，不像现在这样坑坑洼洼。我们那时还可以一直跟着电线杆走，这里却看不见电线杆。
但这确实是一条路。离开它，你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们也就硬着头皮，顺着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烂路一直往前开。这样的路，车速只在10公里左右。照此下去，我们天黑以前根本到不了措勤。最要命的是，没有导航信号，我们心里的问号正越变越大——是这条路吗？本应该起码像样点啊？为什么三年了，路反而不如以前了？而且，为什么一点不像以前走过的路？
但离线导航只有这条路，我们也只好继续往前开。就在近乎绝望时，道路却又变得宽敞平整起来，同时出现不同方向的车辙印，让我们难以识别哪个是正确的方向。在不能完全信任离线导航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凭借没有道路显示的车载地图，靠它的箭头一直指向扎日南木措方向一直往前开。因为我知道，若能到达扎日南木措右岸，便能找到去往措勤的方向。
不幸的是，就在这时，我的车陷进沙里出不来了。我用手动挡1档，把油门一直踩到底，仍然感觉软绵绵的，一点力量也没有。车轮只是空转，根本起不了步。我们又是垫石头，又是垫后备箱里的旧衣服，都没有一点用。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我们束手无策。照这样下去，万一把油箱里的油轰完了，那时该怎么办？
我意识到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急。下车仔细观察后发现，车后面的地面，似乎稍稍结实一些，于是改用倒挡，稍稍打一点方向盘，轰地一声，终于从沙坑里挣扎出来。
于是，又继续朝着GPS箭头所指的方向，朝扎日南木措和措勤方向开，遇到多条车辙印分歧时，就选好走的一条走。最后，道路越来越好，直至变成了水泥路。导航信号也有了，我们没有走错。就在天开始黑下来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措勤。
唉，只要到达目的地，一切就都OK了。路上还有些琐碎的事情，也没有必要逐一细说了。——例如，在一个分岔路，正当我们不知该怎样走的时候，有一辆越野迎面而来。这也是我们离开当惹拥措后，一路见到的唯一一辆来车。开车的是一30来岁的年轻男子，独行侠。见我们招手，他右手握方向盘，左手拿手机拍摄我们，估计是怕我们碰瓷讹他，正在录像取证。我们见他不肯停车，就大声问他，来路是否通向措勤。他说是，就一溜烟开走了。
这就是我们这一天的经历。不知道是因为太疲倦，还是因为拍到了自己满意的照片，吃晚饭的时候，老伴不仅没埋怨我，居然还夸了我几句。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平时走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她总要批我几句。这一天经历了那么多不顺，她居然夸我车技好，夸我对方向的判断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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