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何小竹
何小竹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0
  • 博客访问:14,980
  • 关注人气:1,576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读吉木狼格的诗

(2013-10-15 17:48:00)
标签:

文化

分类: 随笔

读吉木狼格的诗

 

何小竹

 

 

吉木狼格出生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是一个地道的彝族人。也就是说,他的母语应该是彝语。汉语之于他是外来语,是上学之后学习的第二种语言。长大后,他用第二种语言写诗,成了一个汉语诗人。

一开始,人们几乎不会去注意他的彝族身份,尽管他的名字很彝族。但由于他的诗歌并没有我们通常熟悉的那些彝族元素和符号,加之他一出道就侧身于"非非主义"这一诗歌团体,所以,人们在谈论他的诗歌的时候,总是离不开“第三代诗歌”或“非非诗人”这个背境,甚少将他放进少数民族(彝族)诗人的阵营去考察。一般来说,这也没什么问题。作为一个汉语诗人,吉木狼格的诗歌对“非非”乃至“第三代诗歌”都作出了自己独特的语言贡献。所以,将他的诗歌纳入由杨黎、小安、韩东、于小韦••••••等诗人构成的诗歌谱系去研究,也是恰如其分的。只是,当我们撇开“反传统、非崇高、超语义”,以及“诗到语言为止”,这些“非非”和“第三代”诗人的共有属性,去深入探究吉木狼格的诗歌为什么能够区别于其他诗人,其区别之处的根源何在?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忽视和避开他的彝族身份,他的母语背境。

彝语是一门古老的语言,如同很多少数民族语言一样,其出现和存在的时间早于“汉语”。这里所说的“汉语”是指被规范和统一后的汉语,即“古汉语”。在此之前,汉语也不过是如彝语、苗语一样被一个部落、一个族群使用的区域性语言。但是,自“古汉语”开始,汉语逐渐成为“多数民族”的语言。因为在强大的汉语书写系统面前,那些母语非汉语的“少数民族”,纷纷放弃了构造自己的语言符号(即文字)系统的冲动,仅仅保留了口头语言,即语言的声和意的部分。当这些民族需要用文字记事或表达(创作)的时候,只能选择汉语(汉字)。但是,也有例外,这就是彝语。它不仅是一种能说的语言,也是一种能写的语言,有完整的属于自己的书写符号系统,即彝文。彝族人用这样的文字,创造了自己的神话、历法、诗歌和“比摩”文化,记载了自己的历史。由于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相对于其它有语言而无文字的民族,彝族受到汉文化的影响便要少得多,或缓慢得多,其文化形态的差异性也就明显得多。而这一语言所涵盖的文化个性,体现在吉木狼格的汉语诗歌写作上,便呈现出他与身边其他汉语诗人相异的特质。这些特质归纳起来,表现为如下几个方面:

 

1 语言的陌生化

汉语作为吉木狼格的第二语言,自然与其母语(彝语)存在着一个相互抵达的距离和空间,类似于河这边与河那边的感觉。这种距离感和空间感,使得他在用汉语写作的时候,有一种“客人”(或曰“他者”)的身份。正是这种身份造就了其诗歌语言的陌生化效果。这种陌生化的效果,阻隔和阻断了汉语诗歌的习惯性表达,而呈现出一种新鲜的声音、节奏和韵律(语调和语气)。无须乎表面地去采用彝族的文化元素和符号,其呈现出来的诗歌形式,就已经暗藏了彝语的属性,从而内在地改写了汉语诗歌的语言范式。这种现象其实在世界文学中不乏先例,如母语为捷克语的卡夫卡之于德语的写作,母语为俄语的纳博科夫之于英语的写作,他们都为“河那边第二语做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

 

2、语言的趣味性

吉木狼格的诗歌是公认的有趣味的诗歌。但与大多数有趣味的汉语诗人不一样,他不是用修辞手法制造出诗歌的语言趣味,而是善于发现那些存在于汉语中的事物本身的趣味性,然后将它们不加修饰地直接呈现出来。比如,在汉语中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事物,我们很熟悉它,我们熟悉的它,是代表着让人恐惧的、怪异的事物。但是,在吉木狼格的《见鬼》这首诗中,在他平淡无奇的叙述转换中,变成了一个富于趣味的词语,而这种趣味或许正是这一事物的本性,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人怕鬼,因为心中有鬼/鬼怕鬼,像人怕鬼一样/普通的鬼怕特殊的鬼/那些垃圾鬼,吊儿郎当的鬼/最大的能耐充其量就是吓唬人……”(吉木狼格《见鬼》)。在我看来,吉木狼格之所以对汉语中的事物有着如此的敏感和发现,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他作为汉语客人的身份,这种身份给了他思考的空间和审美的距离。

 

3 语言的极简主义

吉木狼格从早期的《怀疑骆驼》、《红狐狸的树》、《榜样》等诗作开始,就呈现出一种不带杂质和杂音的语言风格,这既源于一种天生的语言洁癖,同时也是一种自觉的极简主义美学追求。在他笔下,即使是数十行的诗歌(如《榜样》),即使是带有浓重叙事色彩的大型组诗、长诗(如《静悄悄的左轮》、《月光里的豹子》),读起来都不觉得繁复、堆砌和拖沓。准确的词语,自然的语气、语调转换,与呼吸同步的节奏,如同说话一般。有人认为,这种极简主义的诗歌语言恰如马蒂斯的绘画和巴赫的音乐。但在我看来,吉木狼格的诗歌语感除了受外来艺术形式的影响和启发之外,更多的仍然源自他生长的自然坏境及其母语的熏陶。彝族作为一个山地民族,常常单家独户地生活在山坡之上,因为孤独而善于沉默——尽管更善于表达。是的,沉默与表达,简单与丰富。在语言上,他们说话的音调外人听来清脆悦耳,如同歌谣;在音乐上,他们喜爱的月琴和口弦,都是极简单、独立的乐器,音域的高低起伏不超过八度,一般在五度之间循环往复;而在生活中,他们的着装和器皿的颜色,不讲究绚烂多彩,只强调红、黄、黑三色……我接触的包括吉木狼格在内的彝族人,与其说高傲,不如说孤独。他们面对世界(自己和他人)表现出的是一个人的孤独、一个家族的孤独、甚至一个民族的孤独。所以,当吉木狼格决定用汉语写诗的时候,他自然不会选择喧哗和华丽的语言形式。恰恰相反,他以一个彝族人对语言的理解和感悟,去除了汉语中的浮华、夸张、玄奥、虚无和矫饰的部分,还原了汉语的纯净与简洁的特质,形成自己的极简主义的语言风格。而这,恰恰又暗合了“非非主义”的理论主张。

 

    对吉木狼格的诗歌做以上三个方面的归纳,是为了方便我自己对他的诗歌进行解读。但实际上,吉木狼格诗歌最精妙的部分,也就流失在这样的归纳和解读之中了。因为造就一个天才诗人的因素,绝不是用123可以说清楚的。如果可以说清楚,那么,有双语背景的诗人不止吉木狼格一人,但为什么偏偏是吉木狼格写出了这样与众不同的诗歌呢?或者,如吉木狼格一样优秀的诗人,如前面提到的杨黎、小安、韩东、于小韦……等,他们都没有双语背景,生在汉语中,长在汉语中,但为什么他们的诗歌也那么优秀,那么独树一帜?我想,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们只能去阅读他们的作品,在读吉木狼格的诗阅读中寻找答案,或者在阅读中保持沉默。

 

原载《橡皮1》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